空气里安静了良久,池灿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故意这么填的,对老师可以用填错了来解释,对李景恪他却抱有别的意图,似乎这样就能完全合理化自己的行为,迫使自己最终能留在风城,而将其他纷飞的念想断绝。
他在赌。和李景恪在赌石行当里遇见过的无数动辄豪掷家产的赌狗没多少区别。
“你的第二栏填的风城学院,”李景恪等了片刻,接着说道,“风城学院就在这后面半山腰上,离家近,很方便。”
“是的……”池灿硬着头皮,只能连忙应和。
“池灿,”李景恪骤然打断道,连名带姓地叫他,“你在把我当傻子啊。”他一甩手将纸张扔回桌上,终于忍无可忍,“除了告诉我在北京和在后面山上这两个地方,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给过你多少机会了?是觉得我不会让你去北京所以就要让你用622分去风城学院吗?”
“哥……”池灿微张着嘴,僵硬地呆住了,脸色变得越来越白,仿佛一个故弄玄虚的小丑被当众拆穿。
李景恪在压抑着怒火,面沉如水地坐了半晌,凝视着池灿的双眼仿佛隔得太远,令人无法看清那眼神到底代表着什么。
“不要干涉他填志愿,让他自己选。”他问池灿:“你也觉得我想干涉你,对么。”
池灿心慌得不行,疯狂摇着头。
李景恪扯扯嘴角:“我不管干涉不干涉,你就打算拿六百分去读五百分的学校,让我为你的牺牲感动一辈子啊。”他最后几个字落得很重,却又那么轻,说完便起身抽了根烟出来,仿佛继续待下去会无法控制将要发生的事情。
椅子哐当的响声砸进心里,仿佛砸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裂口,耳朵里窗外的鸟啼声在那一瞬间也扭曲异常,那只唱歌徘徊的雏鸟已经被射进心脏的箭给打掉下来。
池灿一下也踢开椅子站起来,着急地流出眼泪,急促冲着李景恪的后背大喊道:“我只是想留在风城也不行吗!我不觉得是牺牲,没要你感动一辈子,还是你早就打算这样让我走了?因为池振茂来过?
“之前那些只是随便哄我的”
李景恪拉开了门往外走,又转身看回来,松开紧咬的牙关,对池灿说:“那再哄一次,你要想留在这里当狗,风城学院也不用上。”
第67章不如恨我
原本应该开开心心要奖励的一件事被彻底搞砸,池灿呆坐在椅子上,可悔过的感觉很少,只是心里钝钝发闷,连他之前撒娇喊疼的身体上的感觉也没有了。
他脑子里不剩下什么,时间怎么流逝的也无知觉,再抬眼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李景恪在外面抽烟。
平常每天一根根往外递给别人,烟盒里就剩下两根,抽起来格外快,李景恪叼着快燃尽的烟低头再拿的时候摸了个空,额角青筋暴起,仿佛是戒断反应后烟瘾在疯狂作祟。
这可能叫各自冷静冷静,但效果甚微。
玻璃窗户外那道黑色的身影忽然离开了视线,池灿牙齿咬紧了些,寂静中煎熬无比,他甚至愿意就按李景恪所说那样哪里也不用去,做哥哥的狗没什么不好,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池灿知道李景恪说的全是反话,李景恪在发火生气,在他们如此亲密、前一晚还接吻做爱听心跳的时候,那些指责也是池灿第一次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