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朗笑。“我们三兄弟里真正最严肃的是老二。”
“沉威?”她有些惊讶。“看不出来。”
“小威向来是个不多话的孩子,他和小靖个性完全不同,可是两个人又常不约而同做出同一个表情,说一样的话。”他顿住,低首看她。“我记得你提过你家也有一对双胞胎。”
她点点头,“芙莲和芙音。”
“芙莲还有个姐妹?”
“芙音是妹妹。”
沈飞目光…闪,“那么我在你家见到的是芙音了。”
“就是她告诉我你去了那边。”
他眨眨眼。“她给人的感觉有点……我说不上来。”
“古怪?”她微笑。“我第一次看到她时,以为她是幽灵。芙音有种很特殊的预感能力。”
他两眼闪着趣味的光芒。“真的?你是说先知那类的?”
“我不是开玩笑。”羽蕊认真地说。他们并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块上,俯瞰海水。“碧翠丝,芙莲和芙音的母亲,我后来叫她翠姨……”
“后来?对不起,继续。”
“父亲初带她们母女三人回家来时,我恨透了她们,同时我又有点怕她们。芙莲,有些像你形容的沉威。她不多话,总是一张阴阴沉沉的表情,好象随时随地都在算计着什么。翠姨……芙音很像她。”
沈飞留意到她提到“翠姨”时的犹豫口气,似乎犹有余悸。
“这个”翠姨“,她是巫婆不成?”
她注视他一下。“她很美,她的美没有任何文字或语言可以形容。”
“老天,我想见见这样的美人。”他捏捏她的手。“轻松点,羽蕊,你在发抖。”
她缓吸一口气。“我只是想起她们母女出现的那…刻,我感觉被一股无法言喻的魔力包围住。她们是夺走我父亲的人,是她们害我的父母失和,我恨她们,可是那股力量把我吸向她们,让我想接近她们,和她们亲近,做朋友。”
“你做了什么?”
“我逃走了,逃到房间里。”她兀自失笑。“我开始计画如何抢回父亲,抢回他的爱。
母亲认输,我不。“
这次沈飞没有作声。这和他顽强的开始…步步和曹英峰对抗的心态很相似,他想。
“母亲带我搬出来,在你的重建区租了间小屋子,她不要父亲的赡养费,也不要他给的任何东西。我们过得贫迫,但苦日子使我的意志更坚强。为了表明和父亲完全断绝关系,母亲改了我的姓。我们在那常受人欺凌,一方面我们是孤儿寡母,又是那个地区唯一的黄种人,他们眼中的弱小民族。”
沈飞握紧她的手。当她也握住他,他满足地微笑。
“煤球是我们仅有的朋友。”她轻轻说:“他叫我”羽毛“。他常把他不知从哪弄来的食物分给我们,母亲用她的手工编织品和他交换。他把它们拿去卖了,得来的钱分…半给我们。”
她仰望光线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眼底沉浸着过去的回忆。“有时候你会惊讶人生的变数何其多。由于煤球拿了母亲的手工编织品去摆摊,一个德国人因此经由他找到母亲,同她大量订购,最后雇她到他工厂工作,再后来他娶了她。”
“你的继父是德国人?”
她点点头。“而我仇视的芙音,在我将出一次危险任务时,救了我一命。除了我的上司,没有其它人可能知道我要去何处、做什么。她寄了封短篓给我,叫我随便用任何借口,推掉那次任务。我只是个饵,而我会因此送命。我自然不当一回事。但我出发的前一晚,她突然出现在我的住处,很坚决的表示我若非去不可,她就陪我同行。我望着她,忽然间像失去了自主能力似的,听从她的指示,打电话给我的上司,谎说我临时发疹子,没法出任务。”
“发疹子?”沈飞喃喃。
“你不会相信的,在对我上司说谎时,我真是不知道白己说了什么,像被催眠了。”
“我相信你。我见过芙音。”他说,忆起那个正如羽蕊说的幽灵似的女人。“于是你没出那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