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遣咽下一口气,伸出了手。
江熙用打王鞭在萧遣手心轻轻打了一下:“不可犟嘴,知道了吗。”
郭沾一旁看着,无语得要死,也不教江熙往死里打,可这力度连块豆腐都打不碎吧。他对江熙“治疗”萧遣小脾气的做法很认可,但对这样的力度很反对,心道:元宗赐给你家的打王鞭,是用来惩戒皇子皇孙的,不是用来过家家的!
萧遣穿戴好,江熙领他去了城外的华光寺,这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一路上江熙似个话痨一样叽叽呱呱说个不停,萧遣烦不胜烦。
到了华光寺时已经临近傍晚,香客比白日少了大半,但还是有不少人。
大雄宝殿内,佛祖金身旁,江熙令人抬来屏风,他与萧遣落座于屏风后,随侍三十余人在殿外休息等候。
萧遣冷漠问:“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江熙:“见殿下一个人闷在宫里无聊,便带殿下出来走走看看。殿下且听听来拜佛的百姓都在求什么。”
萧遣负气:“我又不是佛,何有闲心听这个。”
江熙感觉自己活像养了一只极叛逆的熊猫,哄道:“听听吧。”
来上香的人无外乎求康健、求财、求子、求缘、求功名利禄或忏悔,也会有一些人愿景宏伟无私。
有一名医者因无法攻克某种顽疾,前来求佛祖指点迷津,挽救病患于水火;有一名前来京城赶考的读书人,求佛祖成全自己金榜题名,官袍加身,以好回到故乡惩治乡霸,伸张正义,洗刷冤屈;再一人是一名贫苦农妇,许愿今年有个好收成,攒足了钱以好供自家孩子上私塾……
这样的夙愿在大齐这片土地上只是冰水一角。
江熙好奇:“殿下会求神佛吗?”
萧遣:“我不信鬼神。”
江熙:“我求过,在我娘去世的前后,去世前我祈求天降神医妙手回春,去世后我祈求佛祖保佑我娘往生极乐。此之前我也不信鬼神的,人在无助的时候就愿意相信一些东西吧。”
萧遣:“我不会。”
先帝在生命最后的一两年里,经常跟家人叨叨自己此生杀戮太重,战场上负伤过多,不是长寿之命。后又卧病大半年,全国乃至外邦的名医都看过了,皆无力回天。所以先帝早逝在皇子心中早有预想,不似江熙母亲在十日内暴病身亡,带给孩子极大的冲击。除了先帝逝世,萧遣再没有什么说得上无助的时刻了。
江熙起身上前,以楚王的名义赠予了农妇一些银子。农妇跪谢道:“我儿他日学业有成,必定考取功名效忠朝廷,报答楚王的大恩大德!”
江熙回来后接着对萧遣道:“我认为人都是因为求不了人,才求神拜佛。如果世上能多一些乐于帮扶别人且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那求神的人应该会少很多。比如刚刚,我就是那个农妇的神明。”
萧遣冷眼一瞥:“神佛、信仰、教派,不过统治者的工具罢了。你想说什么。”
江熙低首笑了一下:“从殿下的角度看,这么说也没错。”他牵萧遣来到殿前的许愿树,上头挂满了成千上万条祈福带,红艳艳遮天蔽日,像新娘盖住的红盖头。
“我想说王爷怎么可能清闲呢,这里有多少夙愿,殿下就须有多少担当。殿下,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