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管他舌苔青黄,眉峰忍不住蹙了蹙:“多谢将军,可以了。”
狄闻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唇边:“杨先生可以说了吧,我到底是如何了?请不必忌讳,只管直言。”
杨仪低着头,片刻后道:“将军的病症……在下还得再仔细思忖后才能决断,不过将军放心,应该确实如将军所说,并非大碍。”
狄闻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若先生这么说,本将军便权且安心。至于后续如何,还请先生多费心劳神。”
杨仪垂首:“不敢,自当尽力。”
隋子云行了礼,同杨仪退了出来。
近侍送他们,才出门口,隋子云便问:“将军大人有何不妥?”他为人最是精细,杨仪这反常,自然瞒不过。
杨仪回头看看身后无人,才迟疑道:“实不相瞒,将军的症候有点古怪,我……一时不能确认。”
“怎样古怪?”
“他的脉、脉象微乱,而且……脉中有脉。”
“什么?”隋子云虽不懂医理,却知道这话有点吓人:“这是何意。”
杨仪却不敢再说:“不好说,隋队正……啊不,隋旅帅,等我再研究一番,再告诉您如何?”
隋子云笑看她:“
你何必‘队正’‘旅帅’的,你可以叫我子云,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嬷嬷。”
杨仪苦笑:“岂敢。”
隋子云却敛了笑:“我只是不想你这般见外,比如,我也不太愿意总叫你‘杨先生’,认得这么久了,竟不知你的字是?”
杨仪是女子,哪里有什么字,不过先前捏造“杨易”名字的时候,她却早就想过:“从之。”
“从之?”隋子云诧异:“名‘易’,字‘从之’,哈哈,你果然是个妙人,随波逐流而‘从’之,自然容‘易’?”
杨仪不禁也笑了。
隋子云道:“那以后,我便以‘从之’唤你,如何?而你也不要再什么旅帅队正的。大家彼此相处还简单些。”
他虽带笑,眼神却极认真。
杨仪忖度,终于道:“那、那我以后……”她想着,自己当然不可以叫他“嬷嬷”,那甚是冒犯,叫他“子云”,又像是高攀了。
隋子云果真善解人意:“我比你年长几岁,若你不嫌弃,或许可以叫我一声……”
杨仪拱手:“子云哥哥。”
隋子云一路送杨仪到下榻处。
屠竹正在洗衣裳,见她回来,忙先去给她倒水。
杨仪过意不去:“我自己来。”
屠竹道:“路上吩咐的叫熬的那药,已经差不多了,待会儿我洗完了旅帅的衣裳,便端来给杨先生喝。”
“多谢。”杨仪答应着,往外看了眼:“旅帅何时换了衣裳?”
“还不是……”屠竹正要说,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改口:“这两天总是打打杀杀,少不得沾沾染染的,偏我忘了给旅帅带换洗衣物,实在委屈了旅帅。就先洗出这两件来,天气好晒干了穿着也舒服。”
杨仪很惊讶于他的贴心,低头一想,问:“我这两天……有没有做了什么错事,比如……冒犯了你们旅帅之类的。”
屠竹愣神:“冒犯?杨先生指的是怎么样的冒犯?”
杨仪自己知道就好了,她苦笑:“我也说不清,也许是我犯了你们旅帅的什么忌讳,又或者不经意间说错了话?你是个精细人,有没有发觉?”
杨仪只记得昨夜在中弥寨的时候,两人还十分融洽,算不上“相谈甚欢”,可也称得上“和平共处”。
在杨仪问及韩青之事的时候,他还笑说明日再告诉,免得她做噩梦,如此也堪称体贴了。
为何一夜之间判若两人?见了她如见了剧毒之物,简直要退避舍。
她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屠竹跟随薛放良久,自然贴心,所以来问他。
不料屠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没有啊,再说,旅帅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杨先生为何突然觉着自己冒犯了他,该不会是您自个儿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