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登一顿,慢慢地坐了下来:“我……因为她当家,不过是想叫她对你好些。”
“我用不着,”杨仪冷笑:“她不来害我,已经是我的福气。叫她对我好,是父亲你太过天真了。”
杨登怔怔地看着她:“仪儿!”
杨仪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我昨日已经在老太太跟前跟她把话说开,彼此间水火不容,何况我也不想如昨日一般,就算出门给人看个诊,也要偷偷摸摸见不得人,搬出去是我想到的最好法子。”
“不行,”杨登还是那句话:“先前你在外头如何我不管,如今回到家里,好歹是闺阁中的女孩儿,自己跑到外头去住,你真以为竟有这样简单?”
这确实并不简单,杨仪女扮男装,在外头走动,没人知道身份,自然也没人说什么。
可若是太医杨家的闺中女孩儿独自一人出府居住,非但背后说嘴的会不计其数,更且安全可虞。
比如京内那些地痞无赖闲人等,最是消息灵通,无孔不入,谁敢料定这其中没有狗胆包天不顾王法的。
杨仪道:“这当然不是简单的事,可若非没有办法,我也不开这个口了。”
“总有办法,”杨登不由分说:“你且打消这个念头,我回府后立刻跟老太太跟你姨娘说……以后、必定不准有人再给你不痛快,好不好?”
杨登心想,今日总算把赵家的事情解决了,老太太那里必定高兴,此刻去说事,必然顺利。
至于顾莜那里,他也自有法子。
杨仪正在思虑,却听门外似有脚步声,而后是人声:“车备好了?”
另一个人回答:“回主事,已经备妥了。”
杨登正觉着那人声音有些熟悉,听到后面叫“主事”,顿时确信无疑。
他起身开门,惊喜交加:“俞主事,果真是你。”
郎中,俞星臣转身,脸上露出诧异神色:“登老爷,巧的很。”
里间杨仪抬眸,淡淡看他一眼。
她起身,微微欠身。
俞星臣也点头回礼:“仪姑娘也在。”
他又看向杨登道:“我先前听人说,登老爷跟仪姑娘去了赵府,治好了小公子的病?”
杨登忙道:“还好没出大事。俞主事也听说了?”
俞星臣笑道:“这件事甚是轰动,方才我自街头上来,路边十个人倒有六七个在说此事的。多是赞扬……”他看了眼杨仪,见她已经落座,手中捏着茶杯,脸色冷淡地望着窗外,白瓷的颜色跟她的手,脸颊乃至脖颈,竟相映生辉。
他顿了顿:“多是赞扬登老爷跟杨家,毕竟不愧太医杨家之名。”
杨登慌忙摆手:“罢了,这些虚名无足轻重,宁肯无事。”
寒暄了几句,杨登问:“俞主事怎会在此?”
俞星臣道:“本来有人约在这里,谁知他们竟临时有事,叫人无奈。”
杨登忙道:“那不如一同坐会儿?”
俞星臣又看了眼杨仪,见她仍是只管看着窗外,以他这矜贵自知的性情,当然是知难而退。
可偏偏:“自打回京就一直忙于公务,今日索性偷闲半日也好。”
杨登也有点意外他竟答应了,忙请他入内,又寒暄道:“听说进来俞主事调了职?是高升了?我只听他们略说了一句,并不真切。”说话间便给他斟了茶。
俞星臣忙道:“多谢。”又道:“近来有关巡检司的非议甚嚣尘上,皇上闻听,觉着地方巡检司多有亟待肃查整改之处,便调我任巡察使,算不得高升。”
杨登笑道:“这是极考量人的能耐、办正事的差使,若办得好必定高升,以俞主事之能,自然指日可待。”
俞星臣道:“托二爷吉言了。”
杨仪因听见他说“巡检司”,不由转头看向俞星臣。
她印象里俞星臣好像一直都在兵部……当她嫁了的时候,人家已经是正经四品的兵部侍郎了,炙手可热,怎么又跑到巡检司去了?虽然巡检司也同属兵部,但……
杨登没留意杨仪的异常,只顾问俞星臣:“对了,照县那案子据说结了?又到底是怎样,为何说是跟照县巡检司的旅帅有关呢?你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