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叫吴岁晚,认识陪着她的胖婆婆叫真姨。
她喜欢真姨,因为她身上有和外祖母一样的温馨恬静。
她喜欢花草树木,喜欢游山玩水,她在田野里奔跑时最美丽。像一头鹿,身姿矫健,顾盼神飞,灵动又魅惑。
吴岁晚的胆量也不小,遇见蛇虫鼠蚁都会抓来玩耍,唯一害怕陌生人靠近。
余夕真尝试与她闲聊,叫一声:“岁晚!”
正在发呆的吴岁晚会突然惊醒,脆声应到:“哎……我是岁晚!”
余夕真再问:“岁晚,我是谁呀?”
吴岁晚微笑:“你是真姨,岁晚记得。”
然而,对话到此是正常的,却也只能到此为止。
你若再多问一句,她便稀里糊涂,想说又说不清,只会看着你发愣。
若是一句都不问,她又会自言自语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你若问她说了什么?想要什么?她会干脆地回答:不知道,不记得。
余夕真不着急,也不勉强。尽量听她说,也正常和她说。
两人相处,情似母女,一个月不到,却像好了二十年。
余夕真家财万贯,却活的闲云野鹤一般。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居无定所。即使在京中停留,也是住在京郊的尼姑庵。
因为余家在城里没有像样的宅院,余夕真便带着吴岁晚直接住进了小皇帝赏赐给未轻煦的新府邸。
吴岁晚长途奔波,又因按时服药的缘故,入了房门,一沾床榻,便陷入沉睡。
未轻煦来得也很快,他早就派人打探清楚沈夫人入京的时辰,推脱了宫中一些事物,与吴岁晚前后脚回了府。
“快快……你来给她探探脉,我怎么就没瞧出大毛病来?”
余夕真推着未轻煦坐在榻边,不解道:“我翻遍了医书,回想了几十年见过的病患,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虽说有羽化散的毒素作用,让她神经错乱,时常陷入虚幻。但也不至于总是稀里糊涂的,她是应该有清醒的时候啊!为什么越给她用药越傻呢?”
未轻煦认真把脉,表情平淡,语气也平淡:“嗯……没有大毛病,应该会傻到底。”
余夕真一巴掌拍过去,斥责道:“说的什么屁话?你必须把她给我治好,若是你无德无能,她真的一傻到底,明日我就把你也毒傻喽!赔偿她!”
未轻煦揉着后脑勺,挪了挪屁股,离余夕真远了一点,不服气道:“我说的实话,脉上没有太大毛病,您配的方子也能解毒,她仍然稀里糊涂的犯傻,就是她自己想不开呗!那我还能有啥招子啊?”
“你再敢说一句?再敢说一句?”
余夕真的情绪更加激动,巴掌握成拳,不管头脸一顿锤。
“你想得开呀!你这缺德做损的,到啥时候都想得开。我原先还以为你只是给她服了羽化散,只是简单中了药毒,真没想到是你比药还毒啊!”
“你没看看她身上多少疤痕?那是大老爷们都受不了的酷刑,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我那时用羽化散救你的命,是救人命,不是救畜牲的命。早知道你不干人事,当时就多余救你,那时候让你嘎嘣过去就好了,省着跟你这缺德玩意儿惹气呀……”
“好好……我能治……我治好她还不行吗?别打脸……我还要上朝呢!”
未轻煦双手捂脸,连滚带爬地奔向门口,大声告饶:“别打别打……打坏了我的脑袋,还怎么合计药方……您快歇歇,我现在就去配药,我亲自煎煮,我会给她赔罪的……”
“快滚……快滚……七日之内,我要见她有所好转。若不然,我还要锤你……”
余夕真的嘴和手同样不饶人,一鼓作气把未轻煦打骂出门以后,捧着茶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凉茶,心口才顺当几分。
再次回到床边,余大夫轻轻抚摸着吴岁晚的额发,爱怜道:“好丫头……真姨会把你治好的……若是好不彻底,真姨也会把你带在身边,带你去看大千世界……美好见多了,心就变大了,一个一个小心结,也会随风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