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婧儿抬眼看去,果真看见一个浑身肌肉壮实如牛的男子,面上带着点自傲,站在殿中央。
他对龙椅上的人行了一礼,看似恭敬,却隐隐带着点轻蔑,说道:“皇上可任选一人与我比试,若是输了,我薛牧愿将一臂断于此。”
“若侥幸赢了,皇上只需赐一名大塑公主与我做妻便是。”
敏阳郡主冷嗤:“齐国莽夫也敢肖想公主,做他的春秋大梦。”
颜婧儿蹙眉,她到不觉得此人是莽夫,恐怕是有意所为。齐国跟大塑交好多年,但这些年来大塑皇帝朝政庸碌,多有颓败之势,而齐国却渐渐有盛兴之态,尤其是齐国太子辅政一来,齐国无论是农耕还是商业都发展迅速。
昔日依傍大塑的小国,俨然今非昔比。
今日,这位叫薛牧的人看似莽撞,实则有试探之意。
殿内静默了片刻,坐于龙椅下首的三皇子便开口了:“薛将军可曾听过我朝的顾丞相?顾丞相虽是文臣,却文韬武略。”
他抱着看戏的心情,对皇帝行了一礼,说道:“父皇,何不让丞相大人上去比试比试?”
他话落,殿内嗡嗡之声顿时四起。
薛牧皱眉,不满道:“三皇子是何意,我乃齐国堂堂骠骑将军,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与我比试,是瞧不起我齐国之人,还是说你大塑已无人可用?”
三皇子被他这么一呛,脸色难看。
龙椅上的皇帝也微微蹙眉,觉得三皇子这个建议实在冒失。今日顾丞相若是不上去比试,天下人则说顾丞相怕了他,可若是上去比试,比输了,则丢的是大塑的脸面。
薛牧是齐国第一武将,力拔盖世,自称无人能及,虽过于浮夸,但其战场上的功绩确实斐然。
皇帝原本还在思忖让谁去比试,可现在倒好,三皇子这么一搅乱,反而进退不得。
连坐在一旁的贤贵妃也暗暗剜了眼她这个儿子。
那厢,信国公起身为三皇子打圆场,说道:“薛将军此言差矣。在我大塑,文臣也通武艺,武将也懂学识。皇上振臂一挥,文武皆可上阵,又岂会无人可用。”
“薛将军不妨领略一番我朝文臣风采,届时再请一位武将上场也不迟。”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挽了大塑之尊,也圆了三皇子冒失之颜。更重要的是,还给顾景尘挖了个坑。
皇帝顺着台阶下,看向顾景尘道:“顾爱卿意下如何?”
殿内仍在嗡嗡私语,颜婧儿紧张地扯着衣袖,朝顾景尘看去。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面上从容闲适,看起来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但又觉得理当如此。
明里暗里也有许多人瞧他,想看他接不接招。
颜婧儿担忧,希望他拒绝,他乃文臣,拒绝这样的事极其合理,皇帝另选一人就是。届时即便输了,也与顾景尘无关。
许是她担忧得太明显,这时,顾景尘突然朝她看过来,深邃的眸子辨不清情绪。
少顷,他迆迆然起身,对皇帝行了一礼:“臣遵旨。”
他转身看向薛牧,从容询问:“薛将军想如何比试?”
薛牧见他清瘦身骨,傲慢道:“顾大人决定。”
“可。”
。。。
因两人比的是射箭,殿内腾不开,众人起身往殿外的空地而去。
颜婧儿也跟着起身,挤在人群中。她目光紧紧追随顾景尘,也不知为何,见他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擦弓,她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
十丈开外,两只玉瓶悬挂在半空,周围弥漫着夜色,不仔细看都看不清,还挺考验眼力。
但这还不够,顾景尘提出马背上比试,也就是骑马各跑一圈后,速度不停而发箭,射中玉瓶者为胜。
众人讶异,连薛牧也收敛了高傲的态度,面色开始严峻起来。
倒是顾景尘,仍在不紧不慢地擦弓,很快,他放下绸布,比了个请的手势:“薛将军先请。”
薛牧翻身上马,沿着空地跑了一圈后,提弓引箭,只听咻地一声,长箭划过夜空,不远处啪地破裂声响起。
宫人很快跑回来禀报:“薛将军已射破玉瓶。”
不是射中,而是射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