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想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被碾得要散架一般。碇真嗣撑着头坐起来,在看清周围的瞬间,瞳孔骤缩。
到处都是爆炸后翻倒碎裂的石块,隐约还能辨认出曾属于某种建筑物,疑似血迹的粘稠液体浸满了每一处缝隙,浓烈的腥气令人作呕。
他应该感到恐惧的,这般地狱般的场景。
但无数被勾起的回忆从胃里疯长出来,如同一团一团膨胀的棉絮,蚕食血肉之躯,他像个被丢弃的破旧娃娃,无法动弹。
血。使徒的血,人类的血,友人的血。触感。牙齿撕咬的触感,手指收紧的触感,脉搏跳动的触感。废墟。破坏的基地,地下空洞,nerv遗址。钢琴。两个人。约定和星空。红色的天空。血。玻璃橱窗。失败的实验。父亲的背影。母亲的背影。血。血。血。
呼吸被扼住,碇真嗣徒劳地张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想要停止回忆,眼神却无法从眼前淌落的血迹移开。仿佛再次见到爆开的血色,被隔开的身影,贴紧脸颊也无法感受到的温热……
不想看不想看不想看……
少年蜷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脑袋,好像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现实却不会让他喘息,爆炸的冲击力沿着身下的土地袭来,无法控制的身体摔倒下去,倒悬的视野中,熟悉的紫色身影正在发狂。
初号机。
暴走。屠杀。世界毁灭。
【不准你再驾驶初号机!】
【不要再造成更多伤害了!】
不要、快停下、住手……
“住手啊——”太久没使用的声带火烧般刺痛着,碇真嗣声音沙哑地哀求,后面半句几乎发不出声音,“妈妈……”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母亲的话。碇真嗣失神地看着挡在前方的背影,泪水灼烧眼眶。如果你还保有妈妈的灵魂的话……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救不了任何人,绫波,明日香,薰。他阻止不了任何事,只会不停带来灾难。他不该再做任何事了。
所以,就此停止吧,或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来自灵魂的拒绝,张开了最大效力的绝对领域,耀眼的金色光环画满了天空,强行停止了所有的战斗。
世界的最南方,某处被永恒寂静笼罩的极寒之地,所有生命禁止踏入的禁区。
不同往日的躁动在空气中蔓延,守卫在附近的咒灵们纷纷变得不安。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这到底是……”顶着火山头的咒灵站起来,对旁边朝圣地跪伏的同伴说到。
[王沉睡的地方布满了寒冰,还是让陀艮去吧。]长着树枝的另一个咒灵提醒他道。
漏瑚顿了顿,顺着花御的手看向一边的同伴,陀艮一如既往的沉默,正打理脸上的触须不让它们打结。
“……只是普通的水,最多让我难受点,完全影响不到我!”漏瑚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花御不赞同地看着他:“或者我去?”
“算了。”事业心极强的特级咒灵叹了口气,拎起反应慢半拍的同伴,一头扎进海底。虽然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理想奋斗,但总觉得只有自己在认真做事,心累……
穿过无光的海底,它们顺利进入了王的领域。
是的,沉睡在这里的,是天生将要领导它们的王!
白色的触须从四面涌来,裹住两个闯入的咒灵细细探索。漏瑚任由它们动作,心中激动不已:他的预感没错,领域果然发生了变化!
漏瑚按下激动的心情,头顶重新燃起火焰,不敢细看中央那团不可名状之物,心悦诚服地俯首叩地:“王!您终于要醒来了吗!”
越来越多的触须生长出来,涌动着,颤栗着,仿佛在起舞,又像是在演奏一段和弦。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情传递到每一个咒灵内心,那是一种珍贵之物失而复得的狂喜。
如同神谕降临,它们同时听见那道欢喜的叹息。
[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