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云看着他咽喉处那越来越红的血痕,再也无法保持手臂的平直。猛一收手,她将飞离剑甩回自己身侧,随即将剑尖向下狠狠戳入地面,用以支撑自己身体的重心。
此时,她心中的复杂情绪犹如井喷一般开始疯狂上涌。自己跪在白娥子面前恳求她救活聂秦风的一幕幕都出现在了眼前。
可是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相竟然、竟然会是这样的……
那碎裂左臂上的白骨细渣和水晶般通透的短杖上那片片裂痕在过去的两年中曾数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他救下自己,而自己则也为救他而许下白娥子三个可能难于登天的承诺。
一时间,她已然无法去思考,到底过去的种种是谁对谁的恩情更大也完全无法去衡量。她就这么用右手撑祝,而左手用力揉搓着额头,双眼呆滞着失去了焦点。
聂秦风看着她身体的晃动,毅然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的身体两侧,但并未搂主她,声音柔和了下来:“是我太亏欠于你,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两清,也绝对不可能就如此两清。云儿,我要报答你。这是你对我的信任和救命之恩。”
白木云下意识的挥动左手,挡开了他的搀扶,重新拉开了与他身体的距离。
她瞥着他那系在紫色锦袍腰间的象牙色腰带,表情不受控制的冷笑起来:“不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太多了!”
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她已经不知自己冷笑了多少次。但她隐隐感到,自己已经把这一年中所有可能会冷笑的机会都集中在这里。
“云儿!你不知道我的成长环境,你不明白你对我的恩是多么重要!给我一个机会报恩!”聂秦风看出她心中的混乱和犹豫,双手猛然用力扶住她,欲将自己心中那坚定传染给她,“是你用你的实际行动感动了我。是你让我相信了‘真心真意’!所以我愿意用任何代价来偿还你的恩情!”
“任何代价?”白木云双臂同时向外用力,但却始终没能挣脱开他的双手。
聂秦风一双极其明亮的双眼透出非常肯定的光芒:“任何代价。”
你在急于表达什么?你是想用你的承诺来弥补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吗?白木云抬眸与他对视。可心中却在暗暗摇头。阴火堂一战,如果不是师叔祖和白娥子及时赶到,那么她早就死了。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目一挑骇人的精光瞬间闪过,死死瞪着他,沉声喝问道:“我师叔祖当时足足晚了几个时辰才找到我的踪迹,将我救出。这其中是不是也被你做了手脚?!”
“不错!”他想都没想便点头应道。“是我派人将他们引到了之前在附近布好的一座大阵之中。不过,我当时那么做是因为并不清楚他二人与阴火堂的确切关系,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才他们引开。”
白木云右臂一软。整个身体便趔趄着靠向旁边的树干之上。
她歪着脖子撑住头,眼神便落在了聂秦风的脸上。他那已然有了鲜明棱角的脸庞上所表露出皆是一种坚毅和坦荡,仿佛其对自己所做并无任何内心的愧疚,却只有一种双方交易上的亏欠。
聂秦风不会知道自己本着向她诚实的原则才吐露的心声却导致了她对自己如此深的误会。如果他知道,他必然会立刻做出解释。
可他没有。因为在他眼里,白木云此时的一切反应皆是因为自己刚刚那不信任的试探而已。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有机会与她更多的相处,那么一切终将明了。
然而他不会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因为此时对面这个全身不受控制而轻轻颤抖起来的人,并非是他所想的心胸有多么宽大的男儿!
白木云在修炼路途上封闭许久的心已然对这个人的所做所说。生出了一丝畏惧。他的话,他的动作和他的表情皆让她感到,一个男人内心中的那种利益权衡其实是没有任何感**彩的,能达到目的的皆可利用。
他之所以事后会如此惦念自己,并不是因为他觉得理亏,而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恩大大超过了他能接受的范围。他必定是因此欠下这么大的人情而不安,所以他才要要满天下寻找这个“何云”!用他认为合理的方式去报答这个云小弟。
不错。定是如此!
白木云轻轻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到这个曾经充满了纨绔不羁的脸。
“你答应我三件事。”白木云声音很冷,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问题。”聂秦风想都没想便开口郑重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