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鹤定定看着她,夜色从窗外涌入,落在她颤抖的长睫上,她棕栗的眼眸深处藏着复杂的情绪。
鹿佑青瘦了很多,本就瘦削的身子现在更为消瘦,腰身不过盈盈一握都怕折断。
这些天颜鹤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鹿佑青一次,即使鹿佑青就和她呆在一个房间,即使鹿佑青和她的距离不过一两米远,鹿佑青总是有意识地避免让颜鹤看到她以免颜鹤产生抵抗情绪。
她既不愿意颜鹤离开她,又害怕被颜鹤看到她所以躲着她,人是复杂的生物,此时此刻颜鹤都有些搞不懂她想要做些什么了。
原本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在她耳边说着千篇一律的道歉的话,每晚都会用各种方法极力向颜鹤证明自己是爱着她的,甚至不愿意颜鹤看向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生物,甚至是天花板和窗外都不可以,所以才会制定了镜子让颜鹤无论看什么地方都能看到她,可是现在……
颜鹤皱起了眉,她真的想不明白鹿佑青要做些什么,每天就像个阴魂不散的女鬼一样盯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和她交谈,颜鹤心里由衷升起了一种诡异感。
颜鹤的精神在日复一日的压制下已经变得如水般平静,她甚至已经开始主动适应这种生活了,人果然会适应环境,反正衣食无忧,她也没缺少什么,就当是给自己放的长假。
可是鹿佑青的精神状态却在急转直下,因为怕颜鹤会离开她,鹿佑青从没有雇保姆来家里做饭,每一顿饭都是自己亲自做好然后放在餐桌上等颜鹤来吃,可是这几天她在厨房做饭,颜鹤在其他地方总能听到厨房里传来叮咚的响声,有时甚至是碗被摔破的声音。
于是颜鹤去饭桌的时候,就看到了鹿佑青掌心缠着的一圈圈白色的纱布,刺目又无奈。
鹿佑青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有时候晚上会突然惊醒,惊慌失措地去寻找颜鹤,看到颜鹤的模样之后才会短暂地恢复几分清醒,然后跑出卧室,卧室里的颜鹤闭着眼睛也能听到她在客厅里压抑的哭声和胡言乱语。
颜鹤在等,在等一个时机。
这种怪异又压抑的气氛终于在薛漪的一通电话后中断,因为鹿佑青这些天一直呆在家里,明明处在流量高峰期的她推掉了非常多的综艺和采访,可是有一档综艺是从许久之前就已经定好的她,鹿佑青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去。
于是这天晚上,颜鹤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之后,罕见的在卧室的床上看到了坐着的鹿佑青。
鹿佑青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袍,卧室内没有开暖气,她也没有盖上被子,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擦,就这么任由湿哒哒的发丝的水珠滴在她的白色睡袍上,睡袍已经湿了一大半了,贴在皮肤上显露出凹凸曲线。
她湿着头发,微微发着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浅浅的一层白雾,就这么眨着湿润的眼睛看着颜鹤,颜鹤心口忽地跳动了下,抬脚面不改色地从她的身边走过去。
不曾想她的手腕忽地被人攥住,冰冷的触感顿时从她的手腕蔓延各处,颜鹤不耐地皱起眉,落眸看她。
“阿鹤?”鹿佑青因为寒冷,连声音都在发着颤,因此也显得更虚弱惹人怜。
“过几天,有一个采访,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颜鹤看向她,和女人祈求的目光对视,忽地笑了下,并没有因为鹿佑青的故意卖惨语气就变得温柔:“你的采访还需要我去?是怕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又像上次那样吧,你做的这些预防可真到位。”
颜鹤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即使带着嘲讽也犹如石落山涧,可鹿佑青却因为她话里不加掩饰的不信任心口痛到发麻,眼眶瞬间通红。
“不,不是这样的。”她连忙回答,“我不放心阿鹤一个人在家,我会想阿鹤的。”
现在的情况是,颜鹤只要是离开她的视线一段时间鹿佑青就会变得非常焦躁和不安,恨不得变成一只蜗牛将自己藏进壳里,也把颜鹤藏进去不让任何人发现。
可她不敢和颜鹤说,怕颜鹤听到了会继续讨厌她,讨厌她的偏执和病态,她已经不是颜鹤失忆后认为的那个温柔妻子了,她是个坏人,是一个让阿鹤伤心难过的坏女人,就算是现在的这几分站在一起的安全感也是她强迫颜鹤给她的,可是她真的不能没有颜鹤。
她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了,骂她也好,恨她也罢,只要现在的颜鹤能在她的身边,她就已经很安心了,即使她知道这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我真的很想念阿鹤,离不开阿鹤,现在只是想到要离开阿鹤这么长时间我就已经开始难受了。”她攥着颜鹤的手腕,陷入自己认知的恐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攥着颜鹤手腕的力气已经大到让颜鹤不适了。
“你弄疼我了。”颜鹤冷冷开口,这才让鹿佑青清醒过来,看向她白皙的手腕被自己攥到发红,鹿佑青忙不迭地松开,退而求其次地捉住了颜鹤的衣角。
颜鹤无奈地吐出口气。
“采访只需要几个小时,很快的,不会占用阿鹤太多的时间,真的不会的。”怕颜鹤会觉得无聊烦闷,鹿佑青赶忙将自己准备的话一溜烟的说出来,可她丝毫没察觉到即使颜鹤不去陪她参加采访,颜鹤的时间同样也会被浪费在别墅里,她所有的时间都是任由鹿佑青支配。
颜鹤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鹿佑青说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眼眸深处露出一种哀莫和无奈的情绪,现在的她,对颜鹤的感情已经说不上恨,同样也不知道有没有爱了,她只是觉得这样的鹿佑青真的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