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前日刚交了三钱租银……"
"小人上午卖的茶糕还没结帐,客人就被吓跑了,至少损失了五十钱……"
赵然分开人群,边走边道:"诸位宽心,贫道自有措置,劳驾让一让,让一让……"
到得门口,就见两名衙役各持水火棍站立两侧,赵然当先而入,却被衙役挡了下来:"这位道长,里面正在办案,还请道长莫入。"
赵然"哼"了一声:"贫道乃无极院方堂方主赵致然,这善堂是贫道所创,你说我入得入不得?"也不理两个衙役,昂首闯了进去。
南墙内供人进餐的大棚下站满了人,以老弱妇孺居多,大多衣裳褴褛,显然是善堂中接纳的贫苦百姓;善堂正中的公廪外被绑了十多个人,被衙役看押着,都跪在地上,其中就有自己请来的李管事。
几个衙役簇拥着一个班头站在轩场正中,大声呵斥着棚下的百姓:"……莫再藏藏掖掖的,须。[,!]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当中有谁是逃债躲到此处的,快些站将出来,便算尔等自首,否则被我查出来,必得吃朽头不可!莫以为此处有人庇护,尔等便可逃脱王法……"
两个看门的衙役此刻飞奔至那班头处禀告:"刘头,那个赵致然来了。"
刘班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赵然,也不搭理,接着训斥棚下的百姓:"……只要犯了王法,任谁都庇护不得!你们这帮刁民,切莫犯了糊涂,否则严惩不贷!好了,现在以十人为一甲,相互举报,不得隐瞒,若是知情不报被查了出来,一甲之人连坐!"
"慢!"赵然上前,忍着气向刘班头稽首:"贫道无极院方堂方主赵致然,适才听闻阁下姓刘?刘班头,贫道有礼了。"
刘班头斜着眼瞅了瞅赵然,很随意的拱了拱手:"原来是赵道长,刘某见过道长。听说道长是这善堂之主,此来正好,刘某奉我家老爷之令,特来贵堂拿人,道长且在一旁稍候,待刘某办完差事,再与道长叙话。"
"不知你家老爷是哪位?"
"我家老爷乃新任平武县正堂,姓董讳秋。"
原来是平武县的衙役,赵然很有些莫名其妙,此际地方乡土观念极重,各县向来只管自己辖境之事,若非重案要案,一般来说是不大会串联办理的。平武县的衙役跑到谷阳县来拿人,而身边居然没有谷阳县衙役帮衬——赵然再次扫视周围,确实没有发现谷阳县的衙役,当真是桩奇闻,莫非这新任的平武县令董秋不知道规矩?
赵然问道:"不知刘班头办的什么案?可有董县尊出具的公文?可曾行文谷阳县?"
刘班头睥了赵然一眼,冷冷道:"衙门里的案子,自有官差办理,赵道长是不是太多事了些?"
"这家慈善堂乃贫道所创,刘班头贸贸然闯进来,案情不予说明,公文不予出具,便将堂中管事拘禁,还抓捕了这许多人,贫道因何问不得?"
刘班头指着被绑缚于地的李管事道:"这是你家管事?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官差办案也敢阻挡,刘某便要将其带回平武县,让他知道什么是王法!至于这些刁民,赵道长若是再一味袒护,少不得落个包庇犯人之嫌,奉劝道长一句,最好规规矩矩在旁边看着刘某办案,莫给自己添事,若是不然,这罪名赵道长同样担待不起!"
赵然大怒,他自入无极院成为受牒道士以来,向为旁人敬重,哪里受过这般公然羞辱?道门在大明是什么地位?一个受牒道士在地方上又是什么身份?更何况他如今还是无极院八大执事之一,这小小衙役班头安敢如此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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