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
小护士向我做了一番住院宣教,让我签了两张《住院须知》,又回身取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给我:“先换上衣服,回病房等大夫。”
我于是悄无声息地走进病房,换好病号服坐在标有24字样的床前, 我目光游移,不知道看哪儿好。我同病房的两个病人躺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们顾不上跟我这个新来的打招呼,后来我当然知道她们当时正在接受苦不堪言的化疗。
我独自坐在24床上,心情说不出的沉痛,那真是沉痛。那些沉痛把一早上丈夫和我面对吕大姐时一点儿一点儿好不容易获得的轻松给一下子击溃了。
自从知道我生病,易菁不知道如何帮我,就四处打听谁认识妇产医院的医生。最后她在我住院的前一天晚上打来电话,说是七拐八拐地找到一个朋友的朋友的老婆是妇产医院的医生,在计生科,姓吕。
生病的人真可怜,尤其是生大病的人。突然间就不得不把自己交到完全陌生的医生手里,而且别无选择。所以,一听说有认识的医生,我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就在当天早晨,在去住院处之前,我和丈夫首先直奔计生科找吕大姐。
吕大姐比我们到得还早,当然还有来堕胎的姑娘们。我尽量用很熟悉的语气提到那个朋友的朋友,吕大姐面无表情地听完我有些谄媚的表白。
“哦,你们先坐一会儿,等我忙完。”
我估计她对她老公的朋友的朋友的印象也不深,不过语气倒是很和善,我已经习惯了,医生大都面部表情不丰富。也是,表情丰富的那是演员,还有以演员自居的骗子。
房间里有三个做药流的姑娘,刚吃过药,还没什么反应。就是年轻,其中两个还眉飞色舞地聊得挺开心。又推门进来一个,递上病历本。
“三个月之前你刚做过一次?!”吕大姐的声音终于提高了。
“嗯。”小姑娘不大,声音也很轻。
“你可真行,这样很危险的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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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例131,人没了!(2)
吕大姐边摇头边问:“你男朋友来了么?他知道不知道?”
“来了,就在外面。”
“叫他进来!”吕大姐不由分说。
一个也不大的男孩儿怯生生地进来,吕大姐耐着性子给他们讲了两次人流相隔太近的危险性,然后让他们再去主治医生那里说明情况,主治医生同意再来做。
妇产医院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边厢,不想要孩子、急着打胎的成群结队;那边厢,求子心切,寻访名医神药的也是大有人在。世事不如意者常###啊!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没办法。一点儿不懂得保护自己。”吕大姐喝口水,冲我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我和丈夫尴尬地笑笑。
“你是怎么回事?”吕大姐问道。
我连忙递上我的病理报告,并告诉她医生的治疗方案。
吕大姐边看边点头:“能手术就说明病情不严重。放心吧,癌的部位越往下越好治。没问题,手术有一个半月就恢复了。”
陈卫东说让她帮忙找最好的大夫给我做手术。
“那就是吴主任、周主任,这两个都行。你放心,其实找不找都一样,凡是恶性的,都是这两位主任主刀,你不点,也是他们做。这么大的医院怎么也要对病人负责呀。”
看着药流的姑娘都出去了,陈卫东又问:“那您说红包给多少?”
“我们医院不能收红包,要不就交点名费吧,你可以点主刀大夫,根据手术大小价格不一样,具体的你到住院处问问。”(在本书截稿的时候,卫生部又有新规定:不能收点名费,新的医改方案不久将出台。但愿新方案能在保障患者权益的同时,也要保障医生的利益。否则,倒霉的还是患者。)
“还有什么问题?”丈夫看着我。
“您知道手术切除子宫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么?”
“子宫切了问题不大,子宫就是一容器,它的作用就是生孩子。”想了想,吕大姐又说,“如果切除卵巢可能会导致更年期症状提前出现。你现在多大?”
“36。”
“那可能就要提前几年出现更年期症状了,盗汗,面色潮红,无缘无故地‘忽’就是一身汗。比如我,现在快50了,我就在闹更年期。”吕大姐喝口水,接着说自己:“昨天我去超市买了两袋牛奶,回家一喝,坏的,要是以前,我肯定扔了就完了;现在不行,我拎着两袋坏奶冲回超市,让人家退,还非让人家尝尝。”
我看了丈夫一眼,陈卫东也看了我一眼,抢着说:“哟,吕大姐,她现在就这样,那更年期再提前得什么样儿啊。”
我不服:“卖我坏奶我当然要找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