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姐笑了:“那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比这还严重吧。”
聊着聊着,我和丈夫竟然聊出笑意。“切就切吧,切了还省得每月‘倒霉’了,卫生巾还省了。”
“避孕药也省了。”计生科医生吕大姐接了一句。
“对,对。”我们都笑了。
从吕大姐那出来直奔住院处,我和丈夫似乎是有了些精神抖擞的意思了。
我接着刚才的话题跟丈夫说:“卖我坏奶我肯定得找他换啊,这怎么是更年期呢?”
走在前面的陈卫东回过头来冲我坏笑:“不会吧,你还没切更年期就提前了?”我跟着“嘿嘿”一笑。那一刻,我们这对从不肯承认已经人到中年的中年夫妻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那种感觉体会起来真不错,就像是命运给我们开了个玩笑被我们识破了一样。
我们带着笑来到住院处,结果却是错过时机,没有床位了。半小时以前,接收了一个急诊病人。住院处答应我明天就有床位,让我再等一天。我想,等吧,多等一天也死不了。但这个死,谁都知道我没有当真。丈夫说,咱们等,你死不了。
我和丈夫没有马上走,我们来到后花园,准备先侦察侦察地形。两年半以前,我在这儿生下我的儿子,在这儿住了一个星期,但是根本没有时间逛逛花园。院子里又在挖土,不知在搞什么建设,这座有些破败的大楼有不大的院子,被各种车辆挤得满满的。
病例131,人没了!(3)
“不过这儿离王府井不远,后身儿就是美术馆,可逛的地儿倒不少。”我自言自语。
丈夫跟我对视一眼,无声地笑笑,然后用他温暖的大手在我脑袋上那么不轻不重看似简单却又意味深长地——“胡撸”了一下。
我的手机响了,是住院处。问我走到哪里了?我说还没走。
“那太好了,你来吧,有床位了。”真是喜出望外,我和丈夫快速来到住院处。
“怎么这么快就有床位了?”我趴在窗口问,老护士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
就在我们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小护士推门进去,“病例号131的那个人没了?这么快就没了?”就是说病例号为131的一个病人,死了;她刚刚等到病床还没有来得及住就死了。我和丈夫悄无声息地办理了住院手续。
也许就从这一刻开始,我知道:死,其实很容易。但是,我跟丈夫说,放心吧,我死不了;也是从这一刻起,我们经常会说到这个死字,同时,我的内心里却埋下了不死不死的种子,而且这种子越来越茁壮,病越重,它越壮……
在护士站测了体温,称了体重之后,我换好病号服,我坐在24床上,此时丈夫已经离开医院投身到他的火热的工作中了。他的心情大概还停留在相遇吕大姐之后的轻松之中,他不会知道仅仅一两个小时,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的内心又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我把一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竟然就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叫张欣媚,是你的主管护士。”小张护士自我介绍。
我点点头,可是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交替出现丈夫的坏笑和温暖的大手、吕大姐漫不经心和语重心长的神态以及那个没有等到床位就走了的病例131号。
“又一个出院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循着声音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病人,宽大的病号服上折痕还在,显然是新换的,后来我知道原来每周一都要换新装。她的裤子有点儿短,一截儿脚脖子还露着,宽大的裤脚随着她的脚步甩来甩去。
“哟,新来一个。”她看看我床头的病历卡:“你也是宫颈癌,Ⅰb期?”我点头。
“哦,那没事儿,让你手术吧?”见我点头,她接着说,“没事儿,能手术就没事儿。”她自我介绍她是16床:“我是Ⅲ期,已经不能手术了,放疗、后装里电,这又化疗。除了手术,能做的我都做了。”
她说化疗以后白细胞降低,要打升白细胞的针,已经打三天针了,就等白细胞升上来了,可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什么叫后装里电啊?”其他的治疗方法我都从网上查过了,就是这个不大明白。
“唉哟,里电可痛苦了。就是用一个铁丝挝成的东西伸到你的子宫里,把子宫撑大,就跟吹气球似的,然后把烤电的棒子再伸进去,把子宫上的癌细胞烤死。”喘了口气,她接着说:“癌细胞都怕热,超过40度就死。”
我皱着眉头,想想都怪可怕的。“那疼不疼啊?”
“能不疼么,21床疼得嗷嗷叫,每次医生都不敢给她做。”
“那你不叫?”
“我不叫。叫也是疼不叫也是疼,叫了还让人烦,我有一好办法。”
“什么办法?”22床急急地问。
“我在医院门口小卖部买了一个婴儿磨牙用的狗咬胶,每次做的时候就搁嘴里。”说完她笑起来,我也跟着她笑起来。她说自己的时候感觉像是讲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