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发堂用最后能调动的神识之力,扫视自家周围一里,两里,三里……。三里刚过,祁发堂就坚持不住,从碌碡上栽下来,人也恢复到先前的样子,不过,全身没有力气,头痛头晕,在碾场上那样躺着,任由太阳晒着。
应德坐上磨盘,心里想着爷爷为什么要坐磨盘上,这不是最早没有电磨的时候,大家用来磨麦子成面粉的石磨吗?怎么能坐人?农村对食物以及加工食物的工具有着莫名的敬畏。磨盘是磨粮食成面粉的,面粉是人吃的,还是做成供奉的食物敬献先人或神明的,所以用屁股不能坐,用脚不能踩,因为这样会间接的对先人和神明不敬。
应德发现,这个磨盘是一个,真正磨面的磨盘是双扇,看来这个磨盘不是用来磨面的,应德也放下心中的一点敬畏,坐了上去。
刚开始没有任何感觉。没有石头的阴凉,反而有点热,慢慢感觉热气往上走,很闷,闷的让人瞌睡。应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在了石盘上。
梦中的应德脑袋里闪过一副副眨眼就不见的画面,一对夫妻,摘苹果给自己吃;一个老头,是爷爷,给自己揉发痛的肚子;过了一会,爷爷又在自己头上扎针,看着针管很长,但不疼;村里的人给他身上扔土块,骂他傻,是别人不要的;在村里和镇上的丧事上,被死去的人勒脖子,刚勒上,那些鬼一样的就啊的一声消失不见;在马王城,马王还是爷爷,从自己头上拔出了三根长针;在被土埋住的洞里,爷爷挖开洞,为自己吹气………。
突然,应德觉得全身发冷,睁眼一看,自己在夜晚雪地里,前面的木屋有油灯的光亮发出来,应德走近,想进去取暖,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和马王一样的声音传出:“应德,你来早了,记着你屋子里藏的东西,保存好,交给左胳臂上有天盘印记的人,切记。娃儿,你这辈子受苦了,回去吧,回去吧。”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
应德觉得就是爷爷,自己一辈子没见过任何亲人,现在有爷爷,虽然早过了在长辈前撒娇的年龄,可血脉的亲情让应德激动的心在蹦跳,不行,我要进去,我这辈子不是一个人,不是不知道哪来的没人要的,要进去……应德心里坚定要进去见爷爷,可刚要推门,就被门顶的一个伸出的椽头一碰。
应德抱着头叫痛,却发现自己躺在没有雪的土地上。应德站起身,原来自己还在祁发堂的厨房里,刚才睡着做梦从磨盘上掉了下来,头磕到了地上。幸亏地是土的,不然磕出个大包都是轻的,磕破流血都容易,磨盘的高度超过了一米。
应德揉揉摔的还在发疼的头,回忆着梦里的场景,苹果,夫妻,爷爷,雪地,木屋,还有家里的地下室,磨盘印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用,应德还是在自己的脑袋里好好的记了几遍。觉得自己记的差不多时,才发现在房子里祁发堂没在。
自己都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祁发堂茅厕还没上完,是年龄大的人都慢还是年龄太大,跌倒在茅坑里了。村里有几个老人都是在上厕所的时候跌倒在厕所里过世的。农村没有城里的那种马桶,两片砖一放,人往上一蹲,时间长了容易发晕,应德有切身体会,想把自己的厕所换成城里宾馆的那种,刘振东说村里没有下水道,没办法弄。
应德一边揉着头,一边出了厨房,院子里没有看见祁发堂,院子角落里也没有农村那种简易的厕所,便往院子外面走。在农村,厕所一般不叫厕所,叫茅房,因为早期农村的厕所都是立几根木柱,周围和绑上麦草或茅草,顶上再压上,就是一个厕所了,因为是茅草搭建的,一般都叫茅房或茅厕。
应德一到碾场上,就看见躺在碌碡旁的祁发堂,不知道是祁发堂眼中有对自己的关心,还是梦中爷爷的关系,应德对祁发堂有些亲近,赶紧跑到跟前,探了探鼻子下面,发现热气很多,是晕过去了。应德拍拍祁发堂的肩,叫着醒醒,醒醒,怎么了。
其实在应德从大门出来祁发堂就醒来了,他想再看看应德有什么不对劲,更想看看周围有什么不对劲。虽然自己透支最后一点功力,用神识扫了周围三里多地,没有发现问题,但为了师父,为了应德,为了天盘教,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应德叫了两声,祁发堂就睁开眼睛,看着还是那样的应德,他可以确认应德没有问题,但周围有没有西山教的人,或者应德生活的地方有没有西山教安插或收买的人,还是未知。
祁发堂决定留下应德,好好盘问一下再将师父的嘱托决定要不要告诉应德。
祁发堂在应德的搀扶下站起身,说道:“人老了,在日头底下多站了一会就晕了。走,回房,外面太阳大。”
应德嗯了一下扶着祁发堂进院子,祁发堂随口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家在哪儿?”
应德想都没想到回答:“林川,从林川来。”
“林川离这儿说远不远,也不近,你是怎么来的?”
“骑电动车,车还在梁上小卖部充电。”
“你一个人来的?还是有一起的联手?”
“我一个,之前有两个一起做生意,后来人家要上班,就剩我一个了。”
祁发堂不知道两个上班的人为什么会和应德做生意,为了探究应德身边和接触的人,走进厨房坐下后,祁发堂说:“你等会把电动车骑下来,在这儿充电,这段时间就住我家,给我说说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你还没给我说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杀人案你知不知道?”应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