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师也是个冲天长的蒜瓣,又直又辣的骂:&ldo;你若能找人画得比我好,爷给你俩磕头赔礼。&rdo;
竟是扛上了!
两位老爷交颈嘀咕,遂拿定主意,寻个声如洪钟的小厮喊:&ldo;谁能把两老爷的闺女画的真,得一两银子哩!&rdo;
舜钰心思一动,她现离了秦府,自然不好每月再问刘氏讨银,幸得秦兴梅逊寻得差使自给自足,而她承禀生之名,虽毋庸担忧吃穿,可笔墨纸砚经书典籍,却用度不菲。
一两银子,很是诱惑,更况,她画艺可不差。
踮起脚尖往布政使司署望,正门偏门皆紧紧闭阖,看来放榜还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索性站起身来,拂拂臀上的灰尘,走近两位老爷,笑着作揖道:&ldo;你们此话当真?一两银子两张美人图?&rdo;
&ldo;君子一言驷马难追。&rdo;
听得这话,舜钰微蹙眉:&ldo;我虽善工笔描像,可不曾带来画器,这该如何是好!&rdo;
&ldo;无妨,小哥用我的就是。&rdo;
你道画师好心,若是旁的成年男子,或许还会推三阻四,可见舜钰一文雅少年,只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贪那银子自不量力,遂暗自窃喜,倒主动挪出空位把她。
舜钰亦不客气,撩袍端坐下,把摊面上扫一圈,纸张暗黄不宣,四五支笔毛尖低劣,颜料颜色,只有赭石、蓝青、泥银、胭脂等四五样,若想画得逼真定是不能,但求六七分像即好。
此时焦灼等榜的儒生、四处看相的媒婆子渐拢过来看热闹,其中一个戴浩然巾,身穿石青团花茧绸直裰,脚踩粉底皂靴的年轻男子也探颈张望,随从的两位中年男子却是面色凝重,眼神警惕的四下环顾。
一个眼毒的媒婆子上前愈套近乎,才笑着道声爷,即见得其中一人亮刀,声狠戾低喝:&ldo;滚!&rdo;
这厢舜钰正朝于姓老爷道:&ldo;你家闺女芳龄几何?发量多寡?爱梳什么髻?爱戴什么花?眉弯或直或粗或细?眼大或小或长或圆,鼻梁挺或翘或塌或短,小嘴……&rdo;
听他述完,并不急着画,又让跟来的丫头至面前,也述一遍小姐的模样。那丫头实诚,只道老爷说的不准,眼也不大,鼻也不高,嘴也不小,下巴那还有颗绿豆般大的痣哩。
这般几人描绘毕,舜钰心中雏形已定,把纸张整平摊直,拈起支毛尖还算新的笔,在清水罐里涮干净,略沉吟,蘸了赭石色,开始用工笔法绘头发、五官、脸型及颈肩轮廓,待好后,捻平笔锋画发丝、用斡染笔法绘面,她画得快,技法又多,没多少时,将胭脂往唇上轻点,笔下的女子即如活的一般。
&ldo;好了!&rdo;舜钰搁下笔,轻轻把纸面吹了吹,这才两手捏着纸沿,递给于姓老爷。
一个媒婆子扭着身,灵巧凑他跟前,&ldo;啊呀&ldo;唤一声,这眉眼鼻嘴,一瞧便晓是老爷你嫡亲的闺女诶,却比你俊过一百倍。&rdo;
身后儒生们不愿错过,亦争先恐后要睹佳人一面,那于姓老爷反而拿起乔,哼!我这千金岂容尔等随便瞧的。
不多时,美人图已递另一张姓老爷手中。
两人各持着画儿,让小厮揪住欲偷跑的无良画师,先把他掌几嘴解恨,又讨回那几文钱,再逼着跪地磕头,那画师无奈,只得一一遵从,再用摊布子裹住笔墨纸砚,腋窝下一挟,灰溜溜的打算去旁的巷陌集市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