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ldo;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杨大人怎能答应了冯生任寺正职,又反悔收回成令!&rdo;
&ldo;谁让你扯谎骗吾!&rdo;杨衍不依不饶的样子。
舜钰有些哭笑不得:&ldo;不过是稍坐片刻……以后无事不去还不成么!&rdo;
杨衍听她服软,不自觉面色缓和许多,嘴里却说:&ldo;大理寺寺正之职于谁……吾还要深虑,明日再给你信儿。&rdo;
舜钰晓不能急迫他,只得咬着牙磕头谢过。
杨衍命人备轿,起身朝门外走,姜海随着陪笑问:&ldo;晚间在嬉春楼定一席给冯生接风,不知杨大人可赏脸同去吃几盏?&rdo;
&ldo;无空……今日府中祖母寿诞,已有些晚。&rdo;他又回首,朝舜钰没好气:&ldo;不许吃酒,被我晓得,莫说寺正,大理寺明儿你也不要再来。&rdo;
舜钰知他心意,怕自个吃醉酒泄露女儿身连累他。
姜海拈髯,看杨衍背影匆匆不见,方收回视线,拍了拍舜钰肩膀:&ldo;果然是刺客窝转过一遭的,陡生出一颗英雄胆,敢朝杨卿甩脸子发脾气,可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吾等皆不是你的对手。&rdo;
&ldo;岂敢!&rdo;舜钰知他在调侃自己,哼哈两句敷衍过去。
待她赴过酒筵回至秦兴之处时,已是月上柳梢头,夜烟渐深浓之时,推门进院穿堂过,离老远儿就见正房里烛火橙黄,人影映窗,走近了,能听得小家伙们稚嫩的咿咿呀呀声,舜钰的心顿时柔软得似水般,翘起嘴角,面庞不自禁浮起笑容来。
第伍柒捌章问案情
舜钰挑帘进房,翠梅正使唤婆子收拾桌面,小家伙已洗过澡,元宝被奶娘抱在怀里正喂着,小月亮则躺在床榻上,穿粉白绣海棠花斜襟衫子,兀自蹬腿儿玩耍,一下子瞧见娘亲的面庞,笑眯了眼,伸着胳膊要抱。
舜钰连忙抱起她,生下来赢弱的如猫崽般,幸得都很争气,能吃能睡,如今粉嘟嘟可招人疼。
去汲她身上透出的奶香,忽然怔忡,竟隐隐嗅到一缕清冷的檀香味儿,熟悉极了。
她抑着怦怦心跳,唤过翠梅问:&ldo;今有谁来抱过小月亮?&rdo;
翠梅想想回说:&ldo;奶娘和我……还有秦奶奶抱她在门口晒了会日阳儿。&rdo;
纤月走过来,笑着插话:&ldo;可寸!恰钱大夫乘马车打门前过,把小月亮接到手里把脉,又让我回屋抱元宝,说都养得很好呢!&rdo;
舜钰失落地笑了笑,瞧她胡思乱想甚么,竟然以为是他来过……
元宝吃饱了,哼哼唧唧找娘亲,舜钰也接过来抱着,小子更沉些,紧紧攥住她的手指,两条小胖腿却不老实,不小心踢到了妹妹,小月亮似被唬着了,撇起小嘴要哭不哭的,眼里泛起泪花。
&ldo;可怜的小丫头。&rdo;纤月心都要化了,弯腰来抱,舜钰把元宝递给她,自搂着小月亮温柔轻哄,或许女孩儿缘故,胆子很小,受不得惊,更需人多疼惜她一些。
元宝不晓得做了坏事,由纤月抱着还辄身找娘亲,见娘亲不理他,却也乖乖地。
纤月压低声道:&ldo;告诉您桩事儿,听秦府里婆子传的,昨晚夜半时大奶奶生了,秦爷却不在府。&rdo;
&ldo;秦砚昭在哪里?&rdo;舜钰抚着奶娃的背脊,瞧她阖眼要睡了。
纤月叹口气:&ldo;在教坊司王美儿那处,梅逊赶夜去报信,也不知怎地,至天明才回府,孩子虽是平安诞下,大奶奶却得血崩症,亏得宫里太医医术高明,否则差点命都休矣。&rdo;
两个奶娘过来把睡熟的孩子抱走,纤月瞧她神情淡漠,并不多话,遂识趣地指一事告辞去了。
舜钰由翠梅伺候洗漱安寝,却无甚么睡意,倚在床头拿过书看,却又看不进,听得淅淅沥沥滴打芭蕉声,随朝窗外望,枝影晃动,想着纤月方才说的话儿,不觉心底生寒。
暗忖秦砚昭经了前生落魄,怎奈重活一世,秉性大变,端得如此残酷无情,说起如今他虽是位高权重,却也得来不光彩,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罪孽深重总有相报时。
窗外的雨落得愈发稠密了!
……
正当午,大理寺。
锦衣卫指挥使罗冠、指挥同知黄良、指挥佥事陈景、皆戴乌纱帽、着飞鱼服、系鸾带、挎绣春刀,坐于椅上,身后立穿青绿锦绣服的千户曹瑛及校尉,皆威风凛凛,气势迫人,把个少卿堂占去了半壁。
姜海坐于案前,侧坐左右寺丞樊程远与苏启明,身后立寺正董皓、冯舜钰及寺副陈肖几人。
张步岩拎紫砂壶来斟茶,才给姜海、罗冠盏里满上,那边校尉已嘀咕嫌慢:&ldo;若照这速度抓捕要犯,老子的头早没了。&rdo;
舜钰看张生手忙脚乱不忍睹,自去拎壶来,手脚利落的替黄良、陈景斟满,再去讨曹瑛手里空盏。
曹瑛慢慢递过去,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她清俊容颜,旁几校尉觉察到甚么,挤眉弄眼撇嘴笑。
&ldo;这可就是那被&lso;鹰天盟&rso;刺客劫掠去的冯监生?&rdo;其中一人惊奇地问:&ldo;他们可有给你受刑?&rdo;
舜钰把斟满的茶盏还给曹瑛,朝那人回话:&ldo;受再重的刑也比不得你们手段狠辣。&rdo;
这话说的清脆直白,讽意十足,一时倒把他们堵得语塞,连罗冠也微微朝她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