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持着用我的双手和膝盖一点点地往外面爬去。
他们都害怕地闪开了。
忽然芬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看见我这样,对他们骂道:“你们是猪猡啊?就不能抱她出去?”
那些流浪儿畏缩地嘟囔:“她马上就死了,吓死个人……”
芬姐一边大骂他们,一边把我抱起来,送在了外面。
外面仍然寒风猎猎,可是阳光灿烂,仍然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一派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
我低声说:“芬姐,你把我放在没什么人的路旁吧,别放在你们家门口,也别放在商场和别人门口,我死在人家门前人家会觉得丧气的。”
芬姐楞了,瞪着我,忽然说:“你家在那里啊?就算你死了,也得有人给你收尸不是?”
我也呆了一呆,没说话。
芬姐把我放在了一个偏僻的路旁,就走了,不一会拿着快餐店买来的饭菜给我吃,我虚弱地摇摇头:“算了…你别为我花钱了…你赚钱也不容易…我撑不了一会了,别浪费粮食了…”
芬姐忽然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叫我别胡说,掰开我的嘴巴,把饭菜硬往我嘴里塞,可是我久经饥饿,我的胃已经无法接受任何食物了,于是我抽噎
着全部呕吐了出来,呕吐很费力气,我眼前一下子黑黑一片,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芬姐把我摇醒了,说她把她全部的钱都取出来了,也没多少,200多快,她要带我去医院看看。
我无力地摇摇头,拒绝了:“你别再给我花钱了…”
芬姐不顾我的反对,一把就把我抱了起来往医院跑去。
挂号以后,找了值班医生。
医生把我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我这时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医生也就把我当成一个死人了,对芬姐说:“你说你早干什么去了?这孩子现在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身体的器官都差不多衰竭了,长期挨饿,能坚持到现在就不错了,你看头上这个大口子,谁打的?就是这个大口子,导致失血过多,本来还能再坚持个十天半个月的,现在能不能活到今天晚上都是问题。”
芬姐傻了,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
医生掏出几十块钱来说:“你们都是流浪儿,也没什么钱,拿这钱给这孩子买点吃的喝的,让她好好上路吧。看能不能通知她家人,准备安排后事吧。”
芬姐只得抱着我回到了马路上,一边走一边哭,叫我别怪她,她没叫他们砸我脑袋的,是那些小子自作主张,现在我要死了,
让我死了以后别来找她……
我意识一片模糊。
芬姐哭着问我想吃什么,她都给我买。
我迷迷糊糊地笑了笑,说:“没事”。
是啊,没事,没事,就将我在世界上的全部恩怨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吧,不自怜也不报怨,把沧桑隐藏在心底,让一切慢慢沉淀在记忆里。
为什么人总是要让自己和亲人伤痕累累才肯罢休呢?
爸爸,你是为什么呢?
奶奶,你是为什么呢?
准备后事,收尸……我喘息着用最后的一点声音和芬姐说我想打个电话给我爸爸,让爸爸给我收尸。
芬姐急忙找了公用电话,按照我说的号码拨通了,我接过来,“爸爸,是我,小猪……”我没了力气,喘息起来。
我爸爸在那头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小猪啊,你奶奶没了!你在那里啊…爸爸想你啊……”
爸爸的哭声瞬间让我冲眶而出的眼泪长长划过我伤痕累累的脸,奶奶的死讯犹如尖利的锤子,直直敲痛我的骨骼。
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对爸爸说:“爸爸,我在哈尔滨,我活不过今晚了…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埋在我妈妈身边…”
我再也拿不住电话了,电话坠落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