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那边口头上挽留了一下,很快就给同意了,组织杨家村村民开了大会,重新选派出新的生产队大队长。
整个过程走完一个星期都不用,杨父闷闷不乐,每天寡言少语,杨母看不过眼,说了他好一通。
“你这些年当这个大队长得到什么了?得到的就是大家的抱怨和举报,不当我觉得挺好的。”杨母知道男人心里难过,但该说还是要说。
“这次要不是女儿,咱这个家就散了,听她的话准没错。”
“咱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看似轻松和体面,可你每天忧心忧虑地,身子本身就虚,一直下去也顶不住。”
“你那些堂兄弟,出事了有人给你说过一句话吗?咱家人口单薄,就安心当个普通村民吧。”
还有她没说的是,以前当大队长顺风顺水主要还是有公爹在,公爹给他们兜着底。
杨父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媳妇说的这些他如何不清楚,就是气不过,还有点拉不下面子。
等杨母去了厨房做饭,杨奶奶对着杨父道:“大力,你知道你爹未过世前最担忧的是什么吗?”
见杨父看着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杨奶奶锤着自己的腿,一边锤一边道:“你爹呀,最担心你做大队长这件事,咱该放下就放下,日子都是过出来的。”
她老伴曾对她坦言过儿子不是做大队长的料,能力有限,他过世后怕他压不住村民,哪天就要出事。
“娘,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钻牛角尖。”杨父这辈子最尊敬就是他父亲,他也知道自己能做大队长是村民们看着他父亲的面上选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尽心尽力,最后就得到唯亲是任和作风腐败这八个字。
他也知道这很大可能是谢婉言搞出来的举报,但上面肯定会派人下来核查,如果单单是她一个人这么说,没有别人赞同附和的话,上面也不会拿这举报当一回事。
“奶,爹,娘,我回来了。”外面杨二宝扛着锄头朝屋子大声喊道。
在杨父回来后,他像是瞬间长大了许多,每天跟着大伙准点上工,准点下工,别人安排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再不是从前那个常常上山掏洞打鸟的大孩子样了。
肩膀被担重物磨破了,他也闷不吭声的,还是杨母细心发现了,训了他一顿,给他清洗上药。
“哎,回来了,饭马上就好。”
次日,杨父振作起来,带着除了母亲之外的一家子去上工,他已经不是大队长了,不上工只能吃老本。不过新上任的大队长对他还算客气,给他们一家分配了除草堆肥的活,还算轻的。
正干得热火朝天时,有个村委干部跑过来通知:“大队……”喊到一半,反应过来,讪讪道:“杨叔,伊伊给你打电话了,让你去接。”
“好嘞。”杨父听到是闺女的电话,高兴地放下农具,喊上媳妇和儿子,一起急哄哄跑过去听电话。
去到村委,没一会电话就响了,杨父小心拿起话筒,“这边是杨大力。”
听到杨父像是沧桑了许多的声音,杨伊伊眼里憋出了一点泪意,“爹,是我。”
打过招呼问过好后,杨伊伊收拾起多余的心情,直切重点,“爹,我想接你们过来这边,房子在军区附近的县里,已经租好了。”她暂时不好解释房子的来处,只能先说是租的。
也还暂时没时间过去看房,只想把这件通知了家里,让他们乐呵一下,安安心。
杨父听到这话惊得话筒都快拿不住,转头对杨母道:“媳妇,快掐我一把。”
等杨母摸不着头脑狠狠掐了他一把,确认这不是在做梦后,杨父才不确定地问:“伊伊,爹没有听错吧?”
“爹,你没有听错,我想把你们全都接过来,户口这边我也能解决,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我过几天再给你们打电话。”
“……女婿那边怎么说?”女儿语气肯定,吐字清晰,不似说假的。杨父恍惚了一会,才问出这一句话。
“郁宁同意的。而且这房子是我自己挣了钱给你们租的,谁也说不了闲话。”
乖乖,他女儿才去军区两个多月,就能挣钱租来了房子,还能把户口也一并解决,杨父觉得自己喝醉了也做不出这等美梦。
杨母隐约听了个囫囵,见杨父又呆住了,使劲在他胳膊上扭了一圈,“你要不说话,就把话筒给我。”
杨父被扭痛到嘶了一声,面上却是狂喜的,他抓紧话筒,“伊伊,爹回去和你奶你娘商量一下,不过,一大家子过去后,要以什么为生?”他此刻没有全昏了头,还记得问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