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不容易将事情谈到这个程度,温凝是不会说出这话,将气氛闹僵的。
她绕过裴宥的问题,眨着眼,软声道:“只是吃顿饭而已。你总归要吃饭的不是?与谁吃不是吃呢?就明日这一次,你与我配合,江南这一行我绝不再找你麻烦了。”
温凝满脸希冀地望着裴宥。
她想知道他为何偏要找钱塘的药商谈生意,她绞尽脑汁解释给他听。
他吃软不吃硬,她便收敛起自己的脾气,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这下他的心气儿总该顺了罢?
却不想裴宥的眼皮飞快地跳了跳,他撇开眼,只看着外头黑沉的夜色,声音亦凉如夜幕:“明日已有安排。”
“那后日……”
“后日一早离开钱塘。”
“你……”温凝只觉一口气涌上来,哽得她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堵得她双眼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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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咬着牙躺回床上,卷着被子背对床铺外侧,不再言语。
房间里没了人声,又恢复到此前的寂静,甚至比之前更甚。
裴宥望着黑沉的夜色,发白的指尖渐渐松开。
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不可以压制那股想要纵容她的冲动,只是压制之后,也并没有战胜自己的快意。
他在窗边静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关窗。
正打算吹灭烛火的时候,突然听到两声吸鼻子的声音。
他朝声源望过去。
那背影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与声音。
大约是他的错觉。
裴宥吹灭灯烛,借着月光躺上床,同样背对着温凝,床本就不宽,可二人之间仍有一臂的距离。
才刚刚闭上眼,又听到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这次距离近,要清晰得多。
裴宥睁开眼,翻过身,看温凝的背影。
哭了?
温凝的确哭了,不是做戏的哭,是真哭了。
被裴宥气哭的。
她不明白裴宥为何非要如此与她作对。她从前骗过他,糊弄过他没错,可他该出的气不都出了吗?
她知他喜欢与她作对,处处让着他,见他吃软不吃硬,便耐着性子软着态度想着法子哄他。
她要拿他当筏子没错,要利用国公府的声势没错,可他利用她的时候,不也干脆利落得很吗?
她只是要他同她吃一顿饭而已,她借着国公府的名头与那钱老板合作,也不是要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何以就偏不如她所愿?
她厚着脸皮跟来江南,一路上舟车劳顿,还受他不少言语奚落,眼看只差最后一步,若后日便离开钱塘,岂不功亏一篑?
温凝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也便汩汩往下掉。
裴宥听着那偶尔一下的吸鼻声,只觉人生又有了一种完全没有过的体验。
若说温凝对着他笑,像是拿她那密长的睫羽扫过他的心尖,又酥又痒,她这吸鼻声,便像有一只手拽着他的心脏。
她吸一下,那只手就狠狠拉扯一下。
裴宥以手扶额。
半晌,他支起身子,将身侧人盖着脑袋的被衾拉下来,声音都不自觉的柔和:“明日晚膳,在何时?何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