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雪姐姐临终的时候对他说过的话。
……若我商家女儿嫁入林府,请必护之……
内院宅斗在京中屡见不鲜,常有家中正妻及小妾因感染风寒或是生产时难产莫名丢命的。
雪姐姐直到死的时候,仍记挂着自己的本家,但她至死,却未能如愿见认祖归宗。
大嫂商雪柔,商家嫡长女,眉眼五官与雪姐姐五分相似,所以才能令他护之,却未曾迷惑。而这个李相宜,与雪姐姐半点相似之处也无,却令他屡屡失神。
脚下踏空,身子前倾就要向楼下倾斜而倒,林峰一个回神,燕子飞旋拍击扶栏才令身子停稳,牢牢的落在了客栈一楼厅堂。
看着旋至二楼客房的木梯,差点他就要摔伤……
深吸口气,他决定待祭祖结束后立即强带大哥和家人返回京城,再也不见这村妇的面。
除此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自己心中的困顿。
正走出客栈,有府中下人来报:“二公子,夫人及大少奶奶已抵达榕城。”
“什么?不是说明天吗?”林峰道。
“哪还等得到明天,早听说了你在县城的一些丰功伟绩,这不怕你在榕城这地方闯祸吗,所以巴巴的赶了来,就想在你酿成什么大祸前赶紧制住你这小猴嵬子。”
温润细软的声音自一顶桃红色的软桥中传出,轿夫将轿子停在了客栈门前,有一只镶了鸽蛋般祖母绿石的金戒指随着白皙柔嫩的手指一并伸出,微光底下灼灼生辉。
金色镶了红宝石的绣鞋伸出轿外,有丫环上前铺了块白色织金菊的绒毯,轿中的妇人已在两名十七八岁丫环装扮的少女搀扶下出了轿。
除了鞋上和手上的饰物,妇人身上衣饰干净得竟如同无物,仅着暗紫色的绸裙,裙上遍洒同色系紫色丁香,因未曾用金线勾勒,细细看去竟如无物,唯在阳光下略微走动时才翻飞出翩然芬芳,仿似那花活生生开在裙上一般,上身着同色系对襟薄袄,再无它色。
许是榕城气温比京中气温稍暖些许,妇人额上沁出了细密汗珠。
她看向林峰,笑得温柔慈爱:“原想这山中该是气侯寒凉,特着了对襟小袄来,不料榕城虽处群山之中,却早早入春,这一路走来,我看沿途的风景,那树早早抽了碧芽,竟是比京中的还要多上几分绿意,真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针锋(下)
这声音,那叫一个好听,听得四周路过的人驻了足,暗想这是哪家的夫人。舒唛鎷灞癹
年约四十左右,端得是娴静温柔,一举手一投足,让人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
她笑意盈盈,拂过了林峰凌乱在颊边的发:“你啊,走到哪都不让娘省心,听说这两日,你和你大哥又为一些不值当的事起了争执,这是为何,娘常教导,兄弟亲如手足,断不可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兄弟和气。”
“娘。”林峰看向街道,那顶同色系的软桥静悄悄,轿旁静立着大嫂商雪柔的陪嫁丫环紫衫。
看来大嫂定在轿中。林峰心中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看着娘亲期盼的目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都是孩儿生性顽劣,以后断不会再与大哥起冲突。”
“这就对了。”林夫人说完掏出袖中紫色锦帕替林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你在这里做什么,怎折腾出了满脑子的汗,这大清早的,不在宅子里好生呆着,跑来客栈来,莫不是背着娘在干什么拐骗良家妇女的坏事吧。”
“娘……”林峰恼了,在这方面,他可还是一个纯正的少年,寂寞难熬时也看过春宫图,自行解决过,却从未与身边任何一个女人有染,也有一次因焦渴难耐想要收下一个通房丫头,剥光了衣服到了关键时刻不知怎的就跳出了雪姐姐的影子,至此不提此事。
思及此,他更焦躁:“你能不能别再把我当成三岁孩儿,不要再管我的事情。”
“好好好,等哪天你像你大哥,老老实实的给我娶个正经媳妇回来,娘就绝不会再管你的事情,你的事啊,以后就交给你媳妇管去。”林夫人笑得更欢畅了,眉间眼梢都是暖意。
林逸和林峰都是她所出的嫡子,相较林逸淡泊深沉的个性,她更喜林峰的张扬狂妄,林逸太过完美,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恭恭敬敬,她从来猜不透这个大儿子的真实想法,也尝试过让他敞开心扉,把她当娘亲一样的撒娇,却收效甚微。
倒是林峰每每闯了祸,总会让她替他挡着,在老爷面前因此挨了不少骂,却甘之如殆,做母亲的幸福和满足或许就是这样,能为自己的儿子遮风挡雨,看着他慢慢长大,反哺如怡。
林峰哪知道自己母亲此刻的想法,只想,李相宜千万别这个时候好死不活的出来,让大嫂撞个正着,林逸在榕城的所作所为大嫂已有耳闻,不然决不会决意要跟随母亲前来祭祖……
林峰正暗自思忖,楼梯被踩得震天响,李相宜带着咆哮的怒吼自栈内袭来:“林峰。”
她一阵风般旋到了林峰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到了林峰的脸上:“那雪肌续颜膏根本就是毒药,我方才替潘玉上了药,药膏所及之处肌肤开始溃烂,现已化为脓水流满脖颈,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接着便是药罐落地的声音,雪白的膏药落满地,散发出一阵阵怡人的香气。
李相宜用脚踩踏,动作突然,不过几秒钟时间。
惊得林夫人一个后退,差点跌倒在地,亏得丫环眼疾手快。
跟在林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春桃到底是入过皇宫经过事的老人,见林夫人身影摇动,略显狼狈,眼前就要在众人面前出丑,冲上前去挡在林夫人面前:“你是何人,如此猖狂?”
备注:文中的老人不是指老年人噢,丫环春桃是经过事儿的老人,是指她经的事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