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搞笑,笑得我腿软,今天不能再打了。”芷音直起腰来,抹一下笑出的眼泪,视线偶然扫向观众席,整个人不由得呆住。
辛超然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一个多月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芷音的这位雇主。他想他见到的实在是太晚了。可是即使能早些时候,执拗的芷音会因为他而改变主意吗?
这人一定会是他,决不会错。网球场上,超然乍见朴俊彦便下了这样的断语。那一头柔顺的长过肩膀的头发,让人第一眼产生以为是女性的错觉,然而你看他的第二眼,就会发现那不是,而且不但不是,他还很男人。那健康的肤色,结实的肌肉,无处不洋溢着男子的阳刚之美。即使是用男人的眼光来审视他,也不能否认他的出色,这个人让人一见难忘。
超然默坐在那里,思绪烦乱。他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芷音也许会带着自己心仪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可在过去那么久的时间里,她都一直没有正式交过一个男朋友,追求她的人 向来不乏其人,有出身名门望族的名门贵胄,亦有*倜傥的*佳公子,却从来没有人有幸得到她的青睐。芷音交朋友宽泛,交男朋友绝对苛刻又挑剔,不是嫌这个世俗功利毫无情趣,就是嫌那个自高自大,自我中心,实在人品个头风度俱为上乘,还要嫌人家青蛙眼看着不含蓄,总之就是没感觉。黎湘曾经笑她:芷音,如果阿波罗从天而降,你会不会都嫌人家太热烈而不够温柔。可是眼前居然就有这样一位阿波罗。而且从他对芷音的态度来看,还是位温柔又有情趣的阿波罗。
他恼火芷音会瞒着他,她自然是刻意掩饰对那个男人的在意,而内心中更多的是被背叛的酸楚,同时亦自嘲。麦芷音何尝属于过你,又谈得到什么背叛呢?她从不曾像自己一样,把一颗心都牵挂在对方身上。是的,她喜欢他,依恋他,信赖他,但是她从未想过要让他成为她的他。珍视他,粘住他,不许他稍有离开,不许他心有旁骛。她从来都没有过,所以这不会是独占又自私的爱。
可是今天早上,他在她脸上看到飞扬的神采,明明快迟到了,她还在为穿浅蓝的T恤还是穿纯白的T恤踌躇。往日,镜子照到她,她都不会去看镜子,什么会让一个女孩子瞬间改变,那当然只有爱情。一天里,他的心都忐忑不安,卡在芷音放学的时间去看她,果然遇到了这一对。
本来他要走的,芷音笑得那么开心,他不记得自从她为了自己的专业与父亲意见相左,负气之下,自费留学美国之后,什么时候她还曾这么开心地笑过。可是这笑声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让他难于忍受。可是芷音却看见了他,在他本来要悄然离去的时候,向他挥手。
耀眼的阳光下,超然从观众席上缓缓走过来,矫健而沉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倨傲与不驯的王者气息,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全没有勇气与自信的人怯于和他接近。芷音却是对这司空见惯,浑然不觉,像只小雀,飞快地跑到他身边去。
“超然,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和朋友打球,一起来玩。”芷音见他,又惊又喜,又有一点同男人一起玩被他看到的不好意思。
超然看着她那张因为运动而变得红艳艳,灿若桃花的脸,觉察到芷音见到他是发自内心和喜悦和开心,心情放平和了些:“今天有点事情,从你们门前路过,顺便进来看看你。”
“事情办完了吗?”超然略点点头。
芷音便给他介绍:“这就是请我做饭的那位,朴俊彦。”
又对俊彦道:“朴先生,这位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辛超然。”
“幸会。”俊彦主动向他伸出手去,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那种温和的态度,在他周围形成一个轻柔平静,无风无波的湖,让你不由自主想接近他,愿意接近他。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无间的亲和力,无可抗拒的吸引力。远看他的人已极为出色,而近处审视他,这又是怎样一张面孔啊,只用英俊帅气都不足以形容他给你的那种感觉,那种见到了周润发,张国荣,甚至西方的盖博,邦德的脸给你的感觉。你难以在英俊前为他冠上一个最字,因为这也不是主要的,而是在千万人中,只要你见过他,就永难忘记。无论他是在你视线的中央,还是在不起眼的角落,你都会自然而然地把他找出来,被他吸引,恐怕这就是所谓的明星的气质,他永远站在被聚光灯照亮的地方。
只这一个照面,超然就已经明了,芷音为什么会同他交往,如果用她那么苛刻的条件来考核而依旧能够通过的,亦只有他。超然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感谢你对芷间的关照。”超然家教严格,任是傲慢如他,也从不会失礼,待人接物永远妥帖得体。
俊彦也客气地同他寒暄。
芷音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说这些客套话就觉得齿酸,见超然一身休闲装,不由道:“超然,要不要一起打球,俊彦的球技也很不错。”
“一起玩吧,”俊彦盛情邀请。
超然若拒绝就太不随和了,便接过芷音的拍子。
两个男人在网球场上激烈对抗,芷音在一旁悠然地坐壁上观。以她这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他们两个打的也很有职业水准了。毕竟还是男人打球的力度大,速度快,有看头。她自己打球只算是花拳绣腿,同他们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她最是个文明观众,哪方打了精彩的球她都喝彩,私心里也全无希冀,一定要谁赢,谁赢了她都高兴。她觉得俊彦斯文,风度翩翩似阿加西,超然潇洒,冷然霸气似桑普拉斯,打球都一样的帅,难怪古希腊最好的雕塑所选的都是竞技场面,果然运动中的男人最美。想着想着,看到俊彦就想起大卫,再看到超然就想起那个掷铁饼者,自己都觉得自己想入非非,太花痴,跑去便利店给超然买水。
快步跑回来时,第三局已经结束,走到场边休息。
“很久没有遇到打得像你这样好的对手。”俊彦一边擦汗一边道。
芷音笑着把水递到超然手里,“你们到底谁赢了?”超然冷峻孤傲,芷音问话时看向俊彦。
俊彦笑笑:“辛先生赢我两分。”
“当然了,超然在麻省上学时是篮球队的队长,打过季联赛的。”
芷音又把纸巾抽出来给他擦汗:“我像不像你的小跟班啊。”
超然终于笑了:“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个,我得到他家去给他做晚饭。”
“噢。”超然一时之间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有关系,今天你也累了,我也想换个口味出去吃,早点回去休息吧。”俊彦温和又体谅。
芷音不好表态,超然沉吟一下:“不如一起去吧,由我做东。”
俊彦犹豫一下,芷音立刻道:“好啊,好啊,我想吃粤菜了,都很长时间没有出去好好吃顿饭了,朴先生一起去吧。”她这么高兴致,俊彦便不再说什么欣然同意。
中国城里的粤菜馆是一个港人所开,以前超然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几人落座点了鲍鱼,鳝丝等特色菜,也为的是俊彦这个韩国人。芷音坐在超然身边为俊彦布菜。超然甚谙待客之道,收起傲慢尊容,客气地为俊彦斟酒:“朴先生,这是大陆的女儿红,虽然平常,但是在香港还是很受欢迎。”
两人举杯,芷音仅以橙汁一杯做陪。
“芷音小姐不会喝酒是吗?”俊彦随意道。
“是啊。”芷音勉强笑一下,看一眼超然:“再说喝酒也是男人的事。”
超然压根儿不理会她:“听芷音说朴先生在这里学的是表演系,等回韩国后是想做导演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