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都是跟在她身后默默地做事的,老是低着个头,默不吭声,让人记不住他什么样子,可当他满身血污倒在她眼前,以前的点点滴滴立马涌现到她脑海里,一直以来,这个小太监以各种身份出现在她的身边,偶尔一抬头,四目相对,她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热忱,今日她将他揽在怀中,泣不成声,他还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安慰她别难过,他笑着对她说“来生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娶她回家。”
她在梦里难过得哭出了声,吵醒了肖承恩,她听到婉姨大喊着福安,爬着要起来的时候,手碰到了枕头,有些湿,又听到婉姨在哽噎着哭泣,便推了推她,将谭淑婉唤醒了,“婉姨,别怕,快醒醒,是梦呢!”,她以为谭淑婉是被噩梦吓着了。
被肖承恩叫醒后,她的心仍半留在梦里,难过得厉害,崔福安死了,还死在她的面前。谭淑婉抓着被子任眼泪流下,悔恨她没有好好珍惜这个默默守在她身边的男人,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肖承恩见婉姨魔怔了一般,又轻轻地推了推她,小声安慰道:“婉姨,梦里的都是假的,你别怕。”说着,她用手背替谭淑婉抹去眼泪,拍了拍她的被子,谭淑婉这才从梦中那个故事走出来。
她重新替肖承恩盖好被子,挤出笑容温和地说道:“你快睡吧,是我不好,吵醒你了。”
“婉姨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肖承恩的话听着暖心极了,这个小丫头倒是很会照顾人。
离天亮还早着呢,谭淑婉重新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她还在想那个梦,真是奇怪,以前做了梦,很快就忘记了,可这次,那个小太监临死前躺在她怀里的眼神在她脑海里始终盘旋不去,谭淑婉记不起那个小太监的脸长什么模样,但是她却清晰地记得初看见那个小太监的悸动,那种感觉,分明是崔福安啊!
心里念着崔福安的名字,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这次她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她成了一个小丫鬟,那户人家的管家对她特别凶,甚至都不让她吃饱饭,是伙房里的那个厨子时不时地送些东西给她,后来那户人家的少爷败光了家产,要卖了所有丫鬟,是那个伙夫用他积攒下来的所有银子买下了她,他带着她回了他的老家,过上了清贫却开心的日子。
或许是这个梦还合她心意,一觉醒来的时候,比往常要晚很多,院子也闹腾腾的,是孩子们在说话,谭淑婉扭头一看,果然肖承恩早就起了床出去玩了。她忘了昨晚做的梦,也不记得半夜惊醒被肖承恩安慰的事,走到院子的时候,见三个孩子和崔福安齐刷刷向自己看过来,疑惑极了。
肖承恩跑着过来拉住她的衣袖对她说道:“婉姨,你醒了,干爹熬了百合粥,快去喝些吧,干爹说百合粥可以安神的呢!”
“安神?怎么突然想起熬这个粥了?”谭淑婉见崔福安看着她的眼神不比平常,感觉怪怪的,便低下头问肖承恩,不敢直视崔福安。
“是干爹特地给婉姨做的,昨晚婉姨不是没睡好吗?我跟干爹提了,他就多做了一份。”
今早肖承恩和肖拾禄两兄妹在院子里打闹的时候,崔福安顺嘴问了问他们昨晚睡得好不好,肖承恩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昨晚睡得很舒服,可是又多嘴提了句婉姨睡得不好。崔福安听了便问她,她就将昨晚的情景一一道来,说婉姨昨晚前半夜做了噩梦,一直在哭,还时不时大喊什么福什么安,她叫醒婉姨后,婉姨还发了会儿呆,后半夜婉姨倒是没再哭了,就是说了几句梦话,不过忘了说了些什么,她自个儿也在梦中不清醒呢,哪儿记得住这些。
崔福安听了肖承恩的话,也是呆住了,莫非她梦里念的名字是他吗?也不知道她竟然梦了些什么,竟然会喊他的名字,还哭了。由此刚才谭淑婉打开门瞧见他的时候,他就留心了她的眼睛,果然是没睡好,下眼袋青黑,还肿了,是真的哭过了。
“你跟他说这个干嘛呀?”谭淑婉听肖承恩说起昨晚的事,忽地就想起了半夜哭湿了枕头的蠢样子,还有那两个莫名其妙的梦,难怪刚才崔福安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呢,一定是误会了,可她又不能冒冒失跟他解释。
“干爹问了,我就说了。”
谭淑婉念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就匆匆进了厨房,此刻呆在院子实在太难为情了。可在厨房里,她仍能听见院子里的声音,是那个看上去病恹恹实际上却顽皮得很的汪秋水在说话,他在跟肖承恩说笑呢,这孩子也真是的,一大清早就跑过来玩了。
她用水扑了扑脸,才觉得心静下来了,忽地崔福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昨晚睡得不好吗?”
第31章
谭淑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点了点头,想要避开他,可崔福安立马接着又问道:“我听说你昨晚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这个该怎么回答他呢?谭淑婉瞧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似在等她回答,一颗心如小鹿乱撞,慌张地往后倒退了两步,低头见洗脸架子上挂了擦脸的帕子,顺手拿起往脸上胡抹,就是不愿意直视崔福安。
可崔福安偏就不肯放过她,见她不回话,立马接着又问道:“承恩还说你昨晚做了噩梦哭了好久。”
听到他的话,谭淑婉吓得差点把洗脸架子打翻了,这孩子都听到了什么呀!她不会把昨晚听到的所有事都跟崔福安说了吧?而崔福安瞧见洗脸架子晃动,担心会被谭淑婉撞倒,便伸出手抓住了架子,可他的手恰好越过了谭淑婉的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