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之际,乐辞踏着朝晖晨露敲响了容尘房门。
“带你逛逛将军府。”乐辞顶着脑门的大包如是说。
容尘不靠吃睡维持身体运转,自没有被吵醒的烦躁。点头应过,便与徒弟一道同他闲逛。
行至池边水榭,荷花已枯荷叶渐颓,早已不复盛夏竞相绽放之景。倒是那水下游鱼,不知夏季已过,兀自撞着荷腰游得欢快。
乐辞抓起一把鱼饵,边撒便同容尘聊闲:“仙长不知,前夜当铺被不明人士席卷一空后,丞相都快气炸了。昨日上朝时脸更是臭成锅底。”
“丞相手下商铺应当不少,区区典当行,于他而言应当算不上什么。”容尘道,“为这点银子于朝堂之上黑脸……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那当铺失窃的,可不仅仅只有那些典当之物。”
“他为人谨慎,一些重要把柄自不会放在府中。说不定是与当物混杂一处,借以躲过探子搜寻。”乐辞一脸事不关己的无所谓姿态,靠着亭柱道,“不过你们偷来的东西里并没有那些。想必是有其他侠士趁乱而入,偷偷带走了罢。”
“倒是平白让你三人背了个黑锅。”
容尘忽而好奇心起:“丞相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人人得而诛之?”
“呵。那可就多了去了。”
“昏庸腐败,滥用职权谋取私利,剥削百姓钱财中饱私囊……”
“远的事情先不提,就说前段时日。”他深吸口气,压着想一次便气一次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前些日子两军开战的紧要关头,那个老东西,竟糊涂到撺掇皇帝削兵减粮,克扣军饷!”
“若不是父亲气急于朝堂之上拔剑欲与他拼命,我边境战士怕是得饿死军中,被敌军踩着尸首杀进来了!”
容尘抚着他背替他顺气:“高官厚禄享久了,锦衣玉食过惯了,便不知战场残酷血腥。这种人早晚自食恶果——国君便这般放任他吸百姓血而不管不顾?”
乐辞呼出一口气,顺着美人靠而坐,道:“一国之君,怎会甘愿看着自己的江山被蛀虫蚕食?他倒是不傻,只是那一窝蛇鼠连根拔除谈何容易?”
“朝堂之上,他唯一能倚仗的不过是父亲与一帮老臣。父亲虽正直壮年,可常年征战在外,对朝堂之事鞭长莫及。他需要一个人,帮助他稳住朝中局势,慢慢铲除那帮鱼肉百姓横行霸道之人。”
容尘:“那个人便是你。”
出自将军府的少年将军,近几年征战沙场已积累了足够的威望,足以代替乐昭在朝堂之上与丞相分庭抗礼。
乐辞无奈一笑:“可我并不愿去触碰官场之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如果可以,我更希望……”
正谈论着,忽有下人来禀,丞相死了。
“丞相死了?怎会?”容尘微讶。
乐辞吃惊过后却是一笑,颇为高兴:“那遗千年的祸害死了?当真是老天开眼!”
“果然,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容尘也替他高兴,却隐约觉得此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似乎……死的太过轻易。
“将军,你不觉得……”
“仙长,走!今日高兴,请你喝酒!”乐辞一拍容尘肩膀,笑着望向他身后,“那谁,你也——小仙长,你那小跟屁虫呢?”
容尘闻言回身,果见身后空空如也。那一路攥着他衣角寸步不离的小包子早已不知所踪。
“莫不是……跟丢了?”
*
周遭繁花盛开,各色牡丹月季争奇斗艳。
顾笒煊瞧其中几朵牡丹长得格外艳丽好看,忍不住驻足伸手想将其摘下送给师尊。可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摘花的功夫,再回头师尊与乐辞已不知去了何处。
化神修为何其敏锐,顾笒煊不敢使用术法去寻,只得假装自己是个寻常小孩。蹲在花丛中,扳着手指头数着师尊何时才能发现自己不见。
忽听身后脚步声起,随即肩膀被人轻拍一下。顾笒煊欢喜回头,却见来者并非心中所想之人。
“你蹲在此处作甚?”奚梧问。
“同哥哥走丢了。”顾笒煊委屈说着,思索一番,如同孩童般天真无邪地抓住奚梧衣角轻轻晃着,仰头期盼道,“好姐姐,你人美心善,能带我去找哥哥吗?”
奚梧却被他口中那声“好”“善”怔住,将手抬至眼前,盯着它轻声道:“我……不好的,我是坏女人……”
“我也是坏孩子。”顾笒煊仰头笑着,将天真烂漫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姐姐可以带我去找哥哥,让他盯着我,不让我做坏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