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点点头:“这些道理,边城里那些有权势的豪杰们也都知道。正所谓人心从胜,人心从利,聪明的寨主绝不会真心投靠杜青霄。”
薛二娘苦笑。
她在笑杜青霄,还是当年的自己?
以司徒昀的缜密,表面上能请得来楚留香,暗中必定早已调动了其他势力。
为了保存共同的利益,那些人绝不可能观望。
杜青霄眼界狭窄,连阴谋都轻巧告破,着实不会再有胜算。
不多时,小二便为他们端来了早饭。一个很大的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银盆,盆中是热气腾腾的羊奶,此外还有两份牛肉饼、两碟卤味、新鲜蔬果。
薛二娘亲手给楚留香倒了一碗奶。
羊奶只有奶香而没有膻味,面饼十分松软,牛肉也非常鲜嫩,楚留香不紧不慢地享用这些塞北风味。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能安下心来品味食物的滋味。
“无论如何,你已经做完了你的事。”她道。
楚留香微笑道:“这件事是完了,但我还有一件事。”
“哦?”
他道:“昨夜那个姑娘……”
薛二娘道:“她完完整整地从这里走出去了。”
“多谢。”
他们的交谈到此为止,因为他们都已得到了完全满意的结果。
楚留香起身离开。
鞍云帮的校场、殿前空场、大路、小路,每一片黄土和草皮几乎都有人在打理。一大清早,朝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打扫了。
他们在打扫什么?血?
这里的客人比昨天更多了,那些世家子弟都在庭院里赏花交谈,而那些江湖好汉,则几人成群地聚在一起喝酒,面上都是喜色。
鞍云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整肃,唯一不同的是,有一些人已经消失了。
寨主有几个换成了新人,已经在做分内的事,脸上看不出强烈的情绪,他们绝不多言,也不多看。
他们无情吗?当然不是。
只是他们在塞北,在江湖。他们已经习惯厮杀。
这种习惯几乎已经融进他们的血液里。
司徒昀正在极高大的旗柱下独立着,身后是他整肃一新的鞍云帮总部。
他身上仍带着不可遮掩的余病之态,但此刻已绝没有一个人敢再用同情的眼光看他。
鞍云帮内,所有经历过昨夜的人,此刻对他都唯有敬畏而已。
“你回来了。”司徒昀道。
楚留香轻叹一声:“这一夜当真漫长得很。”
“虽然漫长,但至少我们兄弟都没有败。”
他抬起手,用他枯树皮般的手掌去抚摸旗柱上面的纹理,刚才那种狼顾鹰视的气势已经从他的双眼中溜走。
现在他的眼神里只剩下虚无和痛苦。
他慢慢道:“其实我并不仇恨,与他们清算也不是为了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