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阿睿在府中受了打骂后她都只是叫阿睿离那些人远些,躲着些,从来没有为他出过头,更别说保护。
因为她害怕会影响到她的终身事。
说来都是因为她自私。
“阿睿放心,阿姊以后都不会让人再欺负你。”孟江南摸了摸阿睿的小脸后将他的小手握得更紧。
阿睿用力点点头。
这一路回去孟家的路上,孟江南都在想,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容得下阿睿?
孟江南和阿睿回到孟家的时候,将及午时,这最后一进小院安安静静,显然这个家的人还在前一进院子为着昨日的事情腌心着,的确像阿睿所说的,她们今儿个都不会有心思来刁难她。
她站在前日被翠荷打翻的小庭院里,仰头看着春雨过后湛碧的苍穹,心想她有心离开这个只会吃她不吐骨头的家,却又不知该去向何方?
这天穹如此广阔,若她是鸟儿,她就可以从这重重院墙里飞出去,飞去她想去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可惜,她不是鸟儿,就算她是鸟儿,她也不能扔下阿睿自己飞走。
不过,她不会叹气,也不会绝望,她是老天爷重新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的人,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她已经想到了完全的办法,现下就只差合适的人而已了。
这个人,她该何处去寻?且还是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内。
孟江南愁得秀眉紧拧。
“啾啾——”忽闻啾啾鸟鸣声,孟江南循声而望,只见两只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院墙外的那株枝叶如冠盖的大榕树上。
孟家后门外是一条两丈余宽的老街,老街两侧路上每隔几丈就栽着一株榕树,这些榕树是从老街刚建的时候就种下的,这老街已有五六十年,这榕树就也从当初的小树苗子长成了枝繁叶茂的老树,树冠往老街上头一长,以致这老街不管春夏秋冬,从街头至街尾都是阴森森凉飕飕的。
加上这老街地处这静江府低洼潮湿之地,尤其在这多雨的时节里就更显得阴寒,是以当初在这儿置宅子的富贵人家全都将府宅搬至了他处。
孟家虽然也在大门外挂了个“孟府”的匾子,但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孟家自己给自己的面子罢了。
真正富贵的人家,谁还会住在这低洼潮湿之地?毕竟全静江府的人都知道,有钱人家都住在城北,而他们孟府,恰恰在城南。
这榕树树冠长得大了,不仅遮住了老街上头的天宇,也伸进了旁侧的人家院儿里来。
那两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就正好停在伸长进孟家后院里来的那株榕树上,一边在上边蹦跶一边啾啾叫,好像在唱歌儿似的。
孟江南听着悦耳,忍不住轻声走到了那树冠下,抬头往上望。
只见那两只鸟儿非但没有飞走,反是低着头也在看她,歪着脑袋,黑豆子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看,瞧着有些傻气,也有些喜气。
只是才一小会儿,它们又扑棱起翅膀,从榕树上飞走了。
孟江南笑看着飞走的它们,她身后忽然传来吴大娘慈蔼的笑声道:“六小姐遇着喜鹊了,说明啊,六小姐要有好运气咯!”
“没呢,它们就是在这树上停了一小会儿,我瞧见的而已。”孟江南转过头来,瞧见吴大娘正端了一大盆子脏衣裳过来洗,她忙上前帮吴大娘接过盆子放到地上。
“你这姑娘啊,就是实诚。”吴大娘笑着摇头,“说你好运气,你接着就是,还要说不是。”
孟江南只是笑笑,并未说话,拿了两张小凳过来,坐下来准备着和吴大娘一块儿洗衣裳。
吴大娘拦她:“六小姐你别洗,我自己洗就成,反正今儿个不会有人来盯着你,你就歇着去,啊。”
“没事儿。”孟江南没有理会吴大娘的话,反是将袖子往上一挽,就将水井旁木桶里的水倒到了盆里。
吴大娘看她坚持的模样,知道她是在体恤自己,便没再劝阻,只是叹了一声,就着小凳也坐了下来,拿起皂荚往盆子里撒。
忽又听啾啾鸟鸣声,又有两只喜鹊飞落到了榕树上来,似是方才那两只去而复返。
这一回,它们在树上停了许久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