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以玉石来雕,然而玉石工序太多,他怕赶不及在今夜之前完成,且他从未雕过玉石,也不知当如何下手。
他会雕的能雕的也就只有木簪而已。
这支簪子自她过门开始他就已经着手在雕,却一直都雕得不甚满意,他是刻了又刻,磨了又磨,才有了今般模样,他也知即便是今般模样,依旧技拙,可他听闻姑娘家便是喜爱自己心仪之人予其自己亲手所制之物,若非如此,他也拿不出手。
不过见了这个,他的傻姑娘便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然而这回却是轮到他听不着孟江南说话了,亦未见她有任何动静。
莫非是他的手艺吓着了她?
向漠北愈发不自在,心觉日后还是让匠人来做这些个的好,正要收回手,孟江南才忽地有了动作。
她飞快地抬起手,抢夺似地在向漠北收回手前将那只木兰檀木簪拿到了自己手里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直直看着向漠北,方才那难过又愧疚的心绪好似自她拿着簪子的双手指间溜走了,只听她按捺不住兴奋朝向漠北道:“给我的么?嘉安亲手做的对么?我可以现在就戴上么?”
不是给她,又还能给谁?
如此青涩的雕刻技艺,不是出自他自己之手,又如何拿得出手?
孟江南心中很清楚。
可她偏要问。
好似非要听到向漠北一个应声或是看到他一个点头她才满意似的。
“嗯。”向漠北应了声,也点了点头,“小鱼若是——”
“嘉安可以帮我戴上么?”孟江南直直看着他的眼眸里写满了期待,“嘉安可以现在就帮我戴上么?”
向漠北未动,须臾才道:“明日。我带你到铺子里挑选样式好的。”
他的这一支只是让她图个高兴,并不适合簪上,簪上了也不过是会让人笑话。
他的小鱼得用最好的才是。
谁知孟江南却果断拒绝道:“我不要,我就要戴这一支。”
她看着向漠北,眸光灼灼,莹光满满,珍宝似的捧着那支檀木簪,羞赧却肯定道:“这是嘉安的手艺,更是嘉安的情意,它比任何簪子都要好看,我就要戴它。”
末了她又扯扯向漠北的衣袖,巴巴地再一次问他:“嘉安帮我戴上好么?”
向漠北终是拿过了她手里的木兰花檀木簪。
孟江南低下头,乖乖巧巧地坐好,待向漠北将簪子簪到她发髻里,她才抬起头,抬手对那簪子摸了又摸,爱不释手的模样。
“谢谢你,嘉安。”孟江南放下手,轻轻地捧起了向漠北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他的指尖,既高兴又心疼,“嘉安日后莫要再为我做这些个累活了,嘉安的手是做文章画画儿用的,不该是来做这些的。”
做文章画画儿?向漠北的手蓦地微微一颤。
只听孟江南又道:“嘉安日后也莫要像方才那般来跑了,摔了如何是好?伤到了又如何是好?”
说到这个,孟江南就有些后怕。
她怕极了他会有些什么闪失。
“你不逃,我便无需跑。”向漠北将手掌一翻,抓住了她的手,死死盯着她,凑近她,以低低沉沉近乎警告的语气道,“日后你也不可再说甚么配与不配的话。”
孟江南被他忽然沉下的脸及低沉的语气唬得老老实实,像只兔子似的连连点头,“好、好的。”
“我不是甚么读书人,也不是甚么小郡王,我就是个兽医。”向漠北抚了抚孟江南的头发,缓缓道,“静江府的一名兽医。”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都道得极为清楚。
不知是对孟江南说,还是对他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