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玠的嗓音含着浓浓的疲乏:“好乖乖,你就体谅体谅哥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路,我身上一丝力气也无了,实在不能再多走一步。”
凌玉想要大喊大闹,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可是她心中有疑,当下正是最为敏感脆弱的时候。
一个年纪尚浅的小姑娘,再怎么懂事,也不可能在经历之前种种挫折风波后,心绪丝毫不变。
如今她又变做了待嫁状态,已经昭告天下,她的公主府就在大明宫,现在,她除了这里,真的无处可去了。
就算是阅历丰富,年纪比她大上几轮的人,恐怕都做不到波澜不惊,更别提她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了。
崔珩的事,给了她太大的打击,风浪已过,她却久久无法释怀。
凌玉深吸一口气,止步于屏风前,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胆子自然也大了起来,不怕危玠了,当然不能直接将他从池子里揪出来,那就只能膈应他了。
“那水根本没换,是我洗过的,我也是日夜兼程赶回来,路上也没有洗澡水,脏死了,脏得很,你用我脏脏的洗澡水,会越洗越脏的!”
危玠靠在池壁上低低的笑出声,瞧着凌玉气呼呼的小背影,笑意更浓:“几天没洗?”
凌玉面不改色自个诽谤自个:“半个月都没洗了!”
“这么久?”危玠佯装惊讶,故意害怕着道:“原来小玉这么不爱干净,平时香喷喷的,却连澡都不洗。”
忽然语气急转直下,如刀锋寒凉:“公主一路上半个月没洗澡,是伺候的人不得力,一盆热水也不烧,这样的人,得重重惩罚。”
“不准你罚她们,她们天天都有伺候我洗澡,”凌玉不愿连累旁人,脱口而出,主动承认说谎:“我骗你的,才没有半个月不洗澡。”
她仍然生气,可火光中夹杂了点害怕:“她们是我的人,你不能越过我惩罚她们。”
危玠好整以暇道:“教公主撒谎,更该罚,罚去掖庭做苦力。”
凌玉生气的直跺脚:“你不准管我宫里的事!”
危玠慢条斯理:“是啊,我没资格管你宫里的事。”
听出他话语间的愠怒,凌玉朱唇微张,失神半晌,突然就失去了张牙舞爪的气势,双肩缓缓塌下,垂头丧气的往外走,不再咋咋唬唬的大喊大闹。
没人在跟前伺候,凌玉思索着满腹心事,就并未注意危玠沐浴后,谁来替他拿衣裳,擦干头发。
果然,危玠喊道:“小玉,在衣橱里拿身新衣裳,放在衣架上。”
凌玉气呼呼的哼了声,左看看右瞧瞧,竟然没找到一个宫女,无奈,她撅着嘴不情不愿的照做。
鎏金鹤擎四方矮足大陶柜里,男子的外袍,里衣,腰带玉革,发簪顶冠,一一整齐摆放,一年四季的衣裳配饰,简直是应有尽有。
她的衣柜放满了他的衣裳,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整个衣柜,这是情郎或者丈夫才该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