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也多半能猜出安王府的意思。程禇之自从来了京城,除了必要的客套,便一直再没登门。虽说他守礼守矩,但守到这份上,就太过了些,不容得别人不多想。
楚亦凡是他血亲的外甥女,程氏又多年不见女儿,他此次来京,不可能没有话单独要对楚亦说,可他偏生不见,就耐人寻思了。
又都知道他与安王交好,看来此次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想在安王府给他和楚亦凡提供个说话的地罢了。
楚亦凡无可无不可,接了吩咐,便叫绿萝和丹若收拾衣物,第二天和楚亦可各乘一辆马车,带了绿萝,进了安王府。
胡氏亲自迎出二门,一手牵着一个,笑道:“你们大姐姐想家了,又正是八月半团圆的日子,我便同她说,若是实在想家,就把妹妹们接来做个伴。你们如此可人,连我瞧着都怪喜欢的……来了就别拘束,只管当家里一样,没事的时候陪我说说话……”
楚亦真就在院门口候着。一个多月不见,艳色更胜从前,小腹尚且平坦,并未显形,不过举手投足之间都带了一分荣耀的小心翼翼。
对胡氏还是恭敬之极。
姐妹们见过礼,又陪着胡氏说了会话,自有嬷嬷回禀客院已经收拾好了,请两位姑娘过去安置。
楚亦可和楚亦凡的院子挨着,各处精致奇巧,景色美不胜收。楚亦凡同楚亦可告了别,进了属于自己的院子。
寝房奢华高雅,摆设皆是贵重之物,绿萝饶是见过世面,还是忍不住咋舌,和楚亦凡轻声道:“姑娘,这王府也太奢华了吧?万一要是失手打碎或是打坏了摆件可怎么办?”
楚亦凡开玩笑道:“那就把你抵在这还债。”
绿萝怔了怔,随即摇头道:“奴婢可不愿意。”
楚亦凡倒奇怪了,道:“这就奇了,你又为何不愿意?”平心而论,这王府不知道要比楚家强上多少倍。
绿萝道:“姑娘您可别笑话奴婢,说实话,这里样样皆好,只是奴婢看见安王就害怕,心跳如鼓,血流上涌,似乎一触之下就要喷薄而出一样……”
绿萝不曾说完,楚亦凡先笑个不住,道:“傻丫头,你这是自然反应啊。”
哪个少女不怀春?况且安王又长的那样妖孽,绿萝看见他便有此反应乃是实情,这话也当真是实话。
绿萝见被小主子戏耍了,脸涨的通红,羞赧的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楚亦凡只笑笑,道:“你要是看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才不正常呢,好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是怕他,以后咱们少出去就是了,横竖也住不了几天。”
绿萝一边替楚亦凡安置衣服,一边道:“我瞧着姑娘倒是心思沉稳,竟是一点不为安王容貌所动。”
楚亦凡只笑笑,随口搪塞道:“你也说我还小呢,懂得什么?我就知道糖是甜的,醋是酸的,盐是咸的。”
她虽是这么说,绿萝却是不信,但毕竟那是主子、小姐,她也不敢过分探问。正这会有个丫头在外面道:“楚六姑娘可歇了不曾?”
楚亦凡忙示意绿萝去迎,不一会一挑帘子进来一个俏丽的丫环,行礼道:“六姑娘,娘娘叫奴婢来问问这里可都妥当,有没有需要的只管跟奴婢说。”
不过是迎客的那一套说辞,莫说这里应有尽有,就是真的缺东少西,楚亦凡也不会多事,自是满口道谢,还叫绿萝递了一个荷包过去:“是我平时学着做的,姐姐别嫌弃,拿着玩吧。”
荷包倒在其次,那里沉甸甸的有些碎银子。
这丫环见楚亦凡年纪虽小,却是个懂事的,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推辞不已。楚亦凡虽然手头并不宽裕,却从来不是个小气的,因此十分坚决,小丫头也就笑笑收了。
楚亦凡就算是在这住下来了。安王少有在家的时候,就是在家,也大多是在前院。楚亦凡平时都是陪着胡氏在一起说话、逛逛园子。一早知道豪门贵妇们过的就是寂寞的日子,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发觉她们真不是一般的寂寞。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是生在小门小户,爹疼娘爱,在府里自是自由快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是想出府,也有的是借口和理由。可如今她身份尴尬,在楚家便不自禁的束手束脚了许多。
就算将来长大嫁人成亲了,也不过是守着这一方四角的天空,一天天寂寞的消磨掉剩余的生命。
楚亦凡在心底叹了口气,此生再回去已经无望,说不得只好尽力在这寂寞的世界里好好的活着。
胡氏一笑,朝着楚亦凡道:“凡娘倒也到了伤春悲秋的年纪了?好端端的,怎么倒叹上气了?”
楚亦凡心一紧,是自己面上功夫不到,露了形迹?还是说她们各个都有透视眼?一时只是缓缓的把视线从楚亦真那收回来,轻声慢语道:“叫娘娘见笑了,我只是在想,不知道大姐姐的小宝宝什么时候能出生……”
胡氏未曾说话,楚亦真先道:“六妹妹是想姨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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