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亲情,楚家还真是可回可不回。
胡氏似笑非笑的撩了安晋一眼,道:“做爹娘的,哪有不想念儿女的,故此本宫才说,若楚大人、楚夫人果然要留郡主多待些时日,亦是应有之情。”
安晋果然不敢多话。她哪敢替柳氏做主,更不敢替楚鸿程做主了。府里这模样,哪里像是要留六小姐多待些时日的境况?
她原住的院落已经烧了,改后重建,也住不得人。府里最好的院落是留给二小姐楚亦可的,再然后就是柳氏的院落。
压根没人提替楚亦凡收拾院落,安排仆妇等事,不然也不会到了正日子才来接楚亦凡回家了。
安晋讪讪然,只觉得脸上面皮绷的极紧,咔嚓咔嚓之响,几乎要碎成一片片的齑粉掉落满地。
留楚亦凡住,是父母对儿女应有之情,可若不留呢?
亲生父女,竟不如外姓的兄嫂,传出去,自家老爷的颜面、尊严何在?
可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敢同安王妃对话?安晋便忙跪下来,道:“娘娘说的极是,我家老爷和太太定然也作此想。”
胡氏并不为难她一个丫头,替楚亦凡理了理鬓角,含笑道:“去吧,早去早回,我一日也离不得你,别让我心里惦记着。”
这话更是打人的脸,清脆响亮,安晋垂着头,直恨不是把脸埋进地里去。怎耐地面太硬,她想也埋也埋不进去。
有这番小插曲,倒是引得楚亦清那边都望了过来。他迟疑了下,到底还是走了过来。此时楚亦凡已经上了车。
见有女眷在,楚亦清不敢近前,只虚虚的朝着胡氏的方向行了一礼,这才告辞。
一路无话,马车驶进了楚家。柳氏推脱事忙,楚鸿程一心的郁闷之气,才不会纡尊降贵的来迎一个他并不宠爱的女儿,只得楚家双胞胎得了柳氏的授意,在二门口迎候着楚亦凡。
姐妹相见,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亲昵。
楚亦容和楚亦怜一人拉着楚亦凡的一只手,备叙别后诸事。楚亦凡一一应了,叫绿萝把早就备下的见面礼呈上来,道:“早就想着回来看看四姐姐、五姐姐,可一直没机会,今日虽是二姐姐的生辰,妹妹就借此机会,把四姐姐、五姐姐的生辰礼物一并带了来。”
双胞胎的生辰与楚亦可同在三月,相隔一年,却差不了几天。但嫡庶有别,楚家是不会特意为了她俩操办的,自然楚亦凡也就没有机会在生辰当日送上贺礼。
楚亦容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份礼物极其厚重奢华,心下感叹楚亦凡实在是命好,连泛酸都没有余地,忙道谢:“难得妹妹还记挂着我们姐妹,倒让我们姐妹深感愧疚。原该是我们照应妹妹的……”
楚亦怜道:“如今妹妹成了金枝玉叶,还肯拉拨提携我们姐妹,也算是妹妹有心了。”
楚亦凡只道:“既是姐妹,何必说这种话?姐妹本就该是互相照应的。妹妹今日得意,却未必就能一生得意,将来总有求着两位姐姐的时候。”
见楚亦凡不骄不矜,亦不自得自傲,楚亦容大感钦佩,再看着楚亦凡时,就带了一点真心的笑来。
她昵了妹妹楚亦怜一眼,带了些责难,转过脸来笑着同楚亦凡道:“妹妹不愧是安王妃娘娘亲自教导出来的,不论是行事、言语、做派,无一不透着豁达大气,倒显得姐姐们心地狭窄了。妹妹快请进吧,爹和母亲都等了多时了。”
穿花拂柳,进了内院,三姐妹说说笑笑,指点着当初楚亦凡落水的地方,趣说当年糗事。楚亦怜便道:“也亏得当日妹妹大难劫后余生,才享得起如今齐天的富贵。”
楚亦容再使眼色,可楚亦怜仍然不免话中带刺,带酸。
楚亦凡却只是微微的笑笑,道:“不论将来到了哪,我始终记得自己生于斯,长于斯,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来。”
她肯顾念姐妹亲情,楚亦容自是不会伸臂推开,亲热的道:“是啊,一晃你我姐妹就都长大了。谁也想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人都会变,事物都会变,只有姐妹彼此的情份不会变。我时常做梦,就是你我姐妹一起上课,一起学做针线的光景……”
楚亦怜对往日的情分不感兴趣,只拉着楚亦凡的手问东问西,特地问起牡丹花节上的情况来,一副大感兴趣的样子。
楚亦凡对这种少女的好奇心,应付起来早就游刃有余,将当日的花景盛况描述的详尽富丽,至于其它的人和事,则一笔带过。
楚亦容虽然极力按捺脸上的惊奇,可也难免被勾起兴趣,一时听得住了神。
楚亦怜不无羡慕的道:“妹妹真好福气,安王妃如此大度慈和,竟是去哪里都要带着妹妹呢。”
楚亦容却不大赞同这话,微微瞟了一眼楚亦怜,道:“固然是安王妃心地仁慈,那也是妹妹乖巧懂事,入了娘娘的眼,这也是彼此的缘法,不是谁都有这份福气的。”
好福气不是凭空来的,谁想获得,能不付出呢?与其在这空羡慕着楚亦凡的好福气,不如想想该怎么样过好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