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瞬间,她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平静无波的心脏开始了狂乱无序地心跳,他无比惊愕地感受着这种鲜活的生机,仿佛他的生命瞬间充满了无法控制的张力,在活跃、在膨胀。
一如孩童时期,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候的惊喜和渴望亲近她的那份热切。
他的喉咙失了声,只能怔怔地无措地看着她的背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穿着青葱的波西米亚长裙,细细的带子搭在她略微有些骨感的肩膀,长发懒散地斜着梳了一个马尾,那随风扬起的发辫的末梢就那样随着她的步子弹跳着,轻轻地抚着她光裸的后颈。
虽然他一直都刻意地不去记她长大后的模样,可是,他立刻就确定了自己要找的就是她。
她已经长大了,那段逝去的岁月把她雕琢得更加完美,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那水汪汪黑漆漆的永远都充满善意和好奇的大眼睛。
他炽热的视线追随着她的步态,恍惚间只觉得她走过的地方,连脚下的水泥路都有了粉粉的花瓣一样的缤纷光彩,这个无比陈旧破败的小区,瞬间因为她,在他的眼里竟然开始出现了陈旧古朴的田野气息,让他羡慕,让他向往,让他生出浓浓的眷恋。
……
他把车在熟悉的车位上泊好,习惯地仰头看那窗子的方向。
心里一沉,那里没有淡黄的灯光,没有电脑屏幕微微的荧光,什么光线都没有,一片让人烦躁忐忑的黑暗。
他低叹一声,进电梯,上楼,将钥匙插j锁孔里,旋开门,锁咔嗒一声开了,他紧紧地抿着的棱唇顿时绽开一抹浅浅的笑意,松了口气,她没有把他反锁在门外,这就是说,他还有解释的机会。
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晕。
她难道不在家?
宋明哲不禁疑惑。
以往,她都会在客厅里留一盏微微淡雅的台灯,让整个客厅感觉明亮和温暖,今晚却是一片漆黑。
他刚住进来的时候,总是在睡前无奈地出去关上那盏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拧开的台灯,曾经疑惑地问她为什么。
她纳闷了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遂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一个人住惯了,留这盏灯是让自己觉得房内不那么清冷。
咯地一声,他抽出房门钥匙,进了屋子,却在反锁上门转身的瞬间,瞧见了坐在客厅角落里的人儿。
“小萌萌,你在等我?”
他很惊讶地按开了客厅的顶灯,以她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慵懒习性,竟然一个人坐在这里,而且还不开灯。
廖小萌没有回应他的话,在突然明亮的光线里,她窝在藤椅上的身子一反常态,没有迎上来,仅是缓缓地、缓缓地抬高了她有些尖瘦的下颚,用一对哭得红肿、深深受伤的眼瞳,直直地盯着他。
那经过泪水浸润的水水的眸子立刻就揪痛了他的心。
他两步就到了她的身边,蹲了下来,关切地凝视着她。
廖小萌仍旧不语,她倔强地抿着唇,接触到他的视线,故意将小脸扭到另一边,不看他。
小正太伸手环住她的双腿,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小萌萌,你为什么哭?”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因为抽噎而微微地颤抖着,当即心急地看着她的脸,他直起腰急着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安慰她。
廖小萌拒绝了他的亲近,伸手一推,推开了他的手,一双幽怨又绝望又纠结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眼泪竟然又来了。
“小萌萌,你不要哭好不好?你生气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你这样——我这心——就会痛得喘不过气来。”
小正太伸手去抹她的泪,被她推开,他无奈地抬手,无措地用力揉着自己的头发。
廖小萌实在看不下去,这样僵着也不是事儿,早晚还是要摊开说的,早断早安心。
太索性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她把脸浸在洗脸盆里,凉凉的水,刺激得她发胀的头终于有了冷静的迹象。
小正太看她起身,当即就神态怯怯地跟着她,那黑漆漆的丹凤眼里的愁绪几乎浓得化不开来,满满的都是心疼,他却无法开口安慰她一星半点,只是沉默地跟着她,抓着她礼服的裙摆,紧紧地。
看她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声音软软地道歉:“对不起,小萌萌,对不起——”
廖小萌寒着脸,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地把裙摆从他的手中揪了出来,气呼呼地坐到自己刚刚坐着的藤椅上,抬脚把另一只椅子踢得远远的,指着示意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