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斯的脸像是吞了苍蝇一样地难看,颓丧地跌回椅子上,唇动了动,哑声说:“为什么不是菲利普?这不是开玩笑的。”菲利普是界内名气顶尖的大律师,一般上要请他出庭不太容易,只是没想到,他竟会是杜亦捷的专属律师,这一点我也是和凯萨琳私下交谈才知道的事情。
“不,先生,请相信我们的专业水准,您好,我是凯萨琳李,这位是我的助手,任。”
“任祺日。”
凯萨琳在外头一贯只称呼我的姓,杜亦捷突然道出了我的全名,让在座的人都微微一顿。此刻,杜亦捷坐在我旁边的座位,坐姿看去随意轻松,带着淡笑又补充一句:“戴斯,你记住这名字,这一位任先生日后会是我们重要的伙伴。”
我顿了顿,凯萨琳对杜亦捷我奇高的信任似乎感到讶异,脸色先是一变,后又不着痕迹地笑说:“谢谢您杜先生,不过为了戴斯先生,我觉得我们必须先询问当事人几个问题。”
戴斯却还是睁大眼上下打量我,复又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地说:“朋友,这是在说笑话么?你现在的意思是在为你这位未来的伙伴,拿我来赌一把了?你最好要记得,你今天的位置可是我——”
“戴斯。”杜亦捷猛地出声,语气冷然,“或许我应该提醒你,先不管我今天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捅出事本来就应该自己承担,再说,现在能救你的……”杜亦捷嗤笑一声,往后靠了靠,说:“只有我。”
戴斯蓦地一顿,咬牙垂头,哑声说:“亦捷,你……不能这么对我。”
杜亦捷拍了拍我的肩,附耳轻声说:“我出去抽个烟,不妨碍你们工作。”
我点了点头,敛了敛心情,转过头去对我的当事人扬起笑。
“那好,戴斯先生,现在我们必须厘清事情的经过……”
说起来,戴斯·金的父亲弗雷德·金是美国S洲有名的黑道人物,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戴斯原来只是个只需要享福的公子哥儿,后来弗雷德被袭击而失智后,基本上这名噪一时的黑道世家确实是没落了,以至于原来连枪也拿不稳的独子戴斯面临了家族地盘被瓜分的局面,为了要振兴之前的风光便需要盘大的资金,而着手一些下作的贸易。
先前早听说过警方早就锁定戴斯·金,他早应该避避风头,却又这般大张旗鼓从D市地运送千克的海洛因。
“你们听我说,我是被冤枉的,被人利用的。我根本不知道后车厢里有什么!”戴斯有些颓废地抓着头。
“汽车司机雷德·曼若是为你们家族服务了将近二十多年的老员工,他供出说是听取您的指示,并且提供了其他的买卖交易资料,他现在已经转为这个案子的污点证人。”凯萨琳叹了一声:“先生,请您说实话,这样我们才能帮助您,您应该要明白——”
“天杀的!你就是不相信我就是了!我说了多少次,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
“先生,您认为是谁陷害了您?”
戴斯抬起头,一脸凶狠地看着凯萨琳,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是知道,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你说我认为是谁?”
凯萨琳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估计没想到这件案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得多,而且主要是因为当事人不愿意配合。
我原来的工作就是记录资料,当下看了看胶着的二人,又瞧了眼那叫戴斯的大孩子,放下钢笔,放软语气说:“戴斯先生,所以照您这么说,您的司机似乎被人收买了,并且背叛了您?”
戴斯怔了怔,然后咬着下唇,轻轻颔首。
“您和您的司机感情怎么样?唔,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可有什么私仇之类的。”
戴斯垂了垂头,似乎在思考,过了半晌才道:“还好,其实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不过那是小时候,之后我们没有多大的交流,也谈不上结怨什么的。”
我点了点头。
戴斯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之后也只稍微问了一些话就作罢了。
凯萨琳私下对我说:“任,你应该知道,这位戴斯·金先生的背景,现在如果往脱罪的方向去辩护并不太有利,他们这些人都是很好的演艺家,而且证人并无亲属,且无受他人勒索的可能性。”
事后杜亦捷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向凯萨琳了解案情。饭后,杜亦捷先送凯萨琳回去,两个人相谈甚欢,我原来想先坐德士回去,却又让杜亦捷三两句阻止了,只好摸着鼻子又坐回车内。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气氛总是有些僵着的。后来还是杜亦捷先开口道:“别太累了,尽力就好。”
我“啊”了一声,只听杜亦捷浅笑一声,伸手来揉我的脑袋,语气比之方才亲切柔和不少:“看你刚才坐在后面,眉头都皱在一起,跟个小老头似的。”说起来,杜亦捷只有在那天看过去有些怪异,这几天相处下来,感觉还是和当年没差多少。
“没事,就是想、想些事情。”我漾开笑容,杜亦捷斜眼看了一眼,突然将车停在路边。
我有些惊异地侧头看他。
杜亦捷熄了车,回头说:“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可以帮你。”
我顿了顿,当下正要摆手拒绝。
杜亦捷从车座边的烟盒拿出一根烟,抬了抬头,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问:“你不信我?”
我顿时语塞。
杜亦捷又抬手,将我原来被揉乱的发丝用手随意梳理,指尖轻轻穿过我的发丝,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摸了舒服。”
我有些脸红地侧了侧头,总有股被当成孩子哄的错觉。仔细想来,杜亦捷这般觉得也没什么奇怪,先不说我们两个身高差了有多少,外表年龄上也确实有点小距离,他估计是把我当成小弟来看待了,举止难免亲昵了点。
我哈哈干笑一声,说:“老大,你再摸就要秃了。”
杜亦捷挑了挑眉,我这才想起来,笑了笑说:“这声老大好歹当年也叫惯了,一时间也改不了口。”
杜亦捷含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