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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第1页)

不妨事吧。”

张杰听了将要起身,刘姨娘就嗔道:“二爷淌了那么多血,身子正虚,怎么还叫他大老远的去将就郎中啊,你也太不知道心疼二爷了。”

张杰立刻深以为然,一屁股又坐了下去,道:“你长没长脑袋,他是大爷我是大爷?叫郎中过来。”

张杰这些日子有些发财脾气长,对孙姨娘也不假辞色。孙姨娘平白无故被损了两通,憋着一肚子气,却也只得哼哼唧唧的打发人去请了郎中过来。那郎中瞧见一排牙印子,也不多问,开了一副外敷的方子。张二爷等抓来药包扎上,自觉虚弱的不行,就一歪身躺倒在刘姨娘床上歇息。孙姨娘见了忙上前一边搀扶他起来一边道:“二爷,这屋里一股子怪味,熏得人头疼,我扶您回正房去养伤。”

刘姨娘听了笑道:“你也闻见了,这是上好的迦楠香,二爷原说过最爱这个味儿。”说着,一只手伸出来又将张二爷摁倒在床上,轻言细语的殷勤道:“二爷说过这香最能宁神止痛,上回二爷赏的,我就一直没舍得用,才点上。二爷闻着好些了没有?”

张二爷不及说什么,孙姨娘先如临大敌道:“呦,那可有些时候了,别放坏了,再把二爷熏出个好歹来。”说着又去拽张杰起来。

刘姨娘就踩了尾巴似的“哎呀”一声:“你轻点,二爷才失了血,头正晕着,可架不住你这么生拉硬拽的。”

她这话一说,张杰先急了眼,一把甩开孙姨娘,道:“少在这添乱,怕我死得慢不成。”孙姨娘顿时满脸委屈哀怨,刘姨娘眼风扫见,噙着一丝笑在嘴角,柔声道:“二爷别生气,气大伤身,您躺好了,我去吩咐厨房熬盅参汤给二爷补补,醒了正好喝。”

张二爷平躺下“哼”了一声,道:“参汤什么喝头,叫人去买只老鳖炖了,我起来喝。”说完合了目养起神来。

孙姨娘看得干瞪眼,鼻子都要气歪了,刘姨娘自顾自的放下帐子才回头道:“你出去吧,别吵着二爷,这有我服侍着就行了。”孙姨娘眼珠子都要气冒了,转身就要摔帘子,又怕弄出声来挨骂,只得憋气出来,嘟嘟囔囔的混骂,一眼看见廷碧的丫头端着茶盘打眼前过,就骂道:“死丫头,回来就没好事,克死亲娘,又来妨我,真是个灾星。”说完,一甩帕子,又把腰扭得一波三折的去看下人往库里收嫁妆。

时近入夏,窗户都大敞四开着,二房的院子四四方方,东西南北四座小楼一围,孙姨娘调门又不矮,院儿里说句话,人人都听见。廷碧坐在房中,听那泼妇口口声声说自己克死亲娘,猛的从椅上站起来,恨得浑身哆嗦,心在腔子里乱撞,挣得快要蹦出来,直想冲出去撕了那贱人的嘴。文趣吧但她只一动不动,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忍得,在这里闹起来捞不着她的好,忍一时之气,将来自有她的前程。想着,攥紧拳头慢慢的坐了下去,指甲把手心抠得生疼。

廷碧枯坐了一下午,奶娘跟袖霞一趟趟的回去大房,连脸盆、马桶都拎了过来,终于收拾停当时,天已经黑了,三人皆是饥肠辘辘,却也没个人来叫开饭或者送饭过来。廷碧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只得打发袖霞出去看看。袖霞揩了把汗出去一问,原来上房早用过了,连下人也已经吃过。她想了想,也不回去禀报,自去厨下挑那还可口的剩菜剩饭给姑娘端了一碗回来。廷碧侧头看了眼,见那碗里乱七八糟堆的又是笋子又是豆干,烂乎乎的,就没了食欲。袖霞见了,知道姑娘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就劝道:“姑娘将就些吧,我去厨下看了,就这两样还干净些。咱们人在矮檐下,且忍忍,饿坏了自己不值当的。”

廷碧听了,忍着眼中酸涩,端起碗来,闻了闻,才下了筷子,吃了两口吩咐道:“你跟奶娘也吃饭去吧,再晚只怕连这个也没有了。”

袖霞见她能想开,就答应一声,扶着累瘫在一边揉腿的奶娘去厨下。她两个一走,廷碧就把筷子搁下,厌恶的看着那碗杂烩,百感交集,好半晌,才一咬牙又端起来,小口小口将一碗菜饭吃净了。接下来几日,仍旧是这样,饭菜都是袖霞去厨下端来,孙姨娘也不肯消停,没完没了的风言风语,就差揪她出去指着鼻子骂。这些苦楚廷碧倒也能咬牙忍下,只是见这院里人人只顾着搬家,并没有一点儿替她备嫁的样子,心里不免越来越是惴惴,不知她爹打算怎么送她出门子。一时间又有些后悔,当时一听嫁妆叫这边抬走了,就跟了回来,若是跟廷琰一起留下,大伯未必不肯重新置嫁妆送她出阁。心思纷乱的坐了半晌,又想起廷琰,不由得叹了口气。

张二爷出了几滴血,直卧床将养了两三天。这一日腕上咬痕结了痂,恰好冯家遣人来商议婚事,他正闲得身上好似长蛆,再也躺不住,就出来见风,接待一番。那冯家本是去的大房,屁股还没坐热,一个年长仆妇就走来告诉说姑娘、聘礼和嫁妆都叫二房接回去了,叫去二房商议。冯家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扎到这边来。张杰耐着性子商议好什么时候这边送嫁妆,男家什么时候遣人来给姑娘上头及迎娶吉时,连口茶都不给直接就打发走了。冯家人一肚子不高兴的回去禀报老爷不提。张二爷翘腿独坐,心里也自嗟叹,想着冯家给的定礼跟聘礼不如胡家当铺那一成干股拿得长远,到底吃了亏,心里就不大是滋味儿,好在还有廷瑶。他这边哀而不伤的嗟叹了一会儿,心里忽地又琢磨出个主意来,就溜溜达达的走去院中问孙姨娘廷碧的喜宴准备得如何。

孙姨娘挨过廷碧一巴掌,平日见不着也就罢了,如今接了她回来,见她端着千金小姐架子,看见自己眼皮也不抬一下,半句话都没有,哪里耐烦替她备嫁?此时,正看着人抬屏风去衙门口西市的新宅,听了这话,见二爷还真把廷碧出阁当个事了,有些惊讶,试试探探的道:“如今咱们正搬家,哪有人手忙那些个呀?反正嫁妆都是现成的,到日子婆家来人抬过去不就是了。况且,二爷不是说过,冯家是指望不上的,咱犯得着花银子讲究那个排场吗?”

张杰听了,颇高瞻远瞩的骂道:“瞧瞧你那点儿出息,这喜宴是白办的吗?三亲六戚来了能不随喜一二?整日价儿算计一丁半点的东西,头发长见识短。”

孙姨娘虽不愿给廷碧长脸,转念一想这事经她手操办,银钱、礼金过手,总有赚头,倒也犯不着跟银子过不去,便忙忙笑着应承下来,直道二爷英明。又阴阳怪气的道:“这爹娘可真是天生欠的儿女债啊,十来年没听她叫一声爹,临出阁的跑回来,还不是得打家具、置衣裳的奉承起来。二爷您也真是用心良苦,还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将来二爷能不能用上她一两银子的孝敬呢。”

孙姨娘给廷碧上的这个眼药倒给张二爷提了醒,想起大嫂给廷碧的那张银票来,就背着手,咳嗽了一声,道:“廷碧呢,叫她来,我有话要问。”

廷碧早在屋里听见他两个计议,一听见她那个爹说要替她备嫁,就将提了多日的心放了一放,至于那些个算计和孙姨娘递的小话则全不理会——若非如此也不是他们了。听见叫她出去也只做不知,等孙姨娘身边的小丫头来请,才随她出来,走到跟前,张杰开口就道:“你大伯母给你的银票呢?拿出来好办喜事。”

廷碧听了,面上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扭捏了好半天才从裙带上垂着的荷包里拿出张泛黄的纸来递给父亲,张杰接过一看,就愣住了,道:“怎么是五十两,我记着是张五百两的?”

廷碧睁大眼睛道:“哪有?想是爹看错了,大伯母只给了这么一张银票,爹也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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