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又睨了她一眼:“这回舅舅回京都,自然也带上了那位义子。”
饶是赵锦衣再聪慧,也猜不透自家阿娘到底要说什么了。舅舅知恩图报,将义表兄带回京城,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吴氏看着赵锦衣。
十四岁的少女因为早慧,早早的就褪去了稚气。光洁似鹅蛋般的脸儿上,眉似远黛,一双眸子清亮,正好奇地看着她。
衣儿的容貌不像她,却像极了赵家的姑奶奶,那位才情横溢,却十分命运多舛的赵承娇。
赵承娇自幼便聪慧,更得赵庆的宠爱。也正是如此,赵庆对小锦衣才这般的宠爱罢。大约也实在是因为,他将对女儿的愧疚全都化作了宠溺。
但再宠爱的孙女、女儿,也要将她嫁到别人的家中去,为夫家人洗手做羹汤。命好些的,得公婆尊重、夫君宠爱,儿女孝敬,快快活活的过完一生;若是命不好……吴氏想起自幼与她交好的手帕交,因为家中无尽的恶心事而变得极为憔悴,原来未嫁时脸颊两边略带些婴儿肥,如今早就瘦削不堪。
或许她舅舅说得也有道理,这衣儿嫁给她的义表兄,也不失是一桩极好的婚事。她昨日也观察了那孩子,相貌端正,行事规规矩矩,对医典、药材是分外的痴狂。这样的人,是不会沉溺于美色的。
吴氏终于开了口:“舅舅想让阿娘问一问衣儿,可是愿意与你义表兄相看?若是愿意,今儿响午,他便带着你义表兄过来。”
赵锦衣猛然起身,一双眸子起了雾,有些伤心地看着她的阿娘。
她以为她的阿娘是天下最好的阿娘,从她出生,阿娘并没有像其他的太太那般,将她丢给乳母,只管讨好阿爹。阿娘亲手带大她,亲手给她缝制衣衫,亲手教她各种人生的道理……
可如今,阿娘为了一个救了舅舅的义表兄,要将她许给那个素不相识的医士!
她是要嫁给宁咏的!与他夫唱妻随、相敬如宾一辈子!她可不想嫁给那义表兄,日日夜夜浑身沾染的,都是药材的味儿!
她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口不择言:“大伯母与婶婶,为了姐姐们的婚事殚精竭虑,可阿娘,却随随便便的要将我嫁给一个蛮夷之地来的医士。我对阿娘,很失望。”
赵锦衣猛地从绣房冲出来。
梅染与鸦青正守在门外,忽地见赵锦衣急急冲出来,越过她们,径直往垂花门冲去。
四姑娘向来稳重,从来不曾有过这般失态的行为。
二婢急急的追了上去。
赵锦衣的话,分外的刺痛吴氏的心。
她呆呆的坐在绣架旁,望着自己精心刺绣的百福图,忽地垂下泪来。
无衣默默地走近她,默默地递过一方帕子。
吴氏无力地抬眼,看了无衣一眼,笑道:“我是不是,太过着急了。这事,是应该从长计议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