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见我久久不说话,轻轻推了我一下,“殷小姐怎么了?”
“没……没事!”没事是骗人的。
我拿着相薄的手都在发抖,陈医生看出端倪问道:“你为什么对古寺客栈发生的血案那么好奇呢?是不是你自己也有亲人……”
我摇头,他便没有说下去。
“陈医生您可以送两张照片给我吗?”我挑了他儿子从小的一张照片,和长大成人后的照片,拿在手中问着。我想就算他不送,我偷也要将他偷走。陈医生很爽快的答应了。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脑袋里嗡嗡的,只想赶快天亮然后赶回到城里去。这一行的收获,简直出乎我的意料,我想无论二十多年前的古寺血案是怎样的,它都将要水落石出了。
“他……他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儿子。”陈医生异常艰难的说。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医生,他的神色不像是说谎,这种事也没必要对一个外人说,他既然对我说了肯定是有缘故的,我问道:“那他是……”
“收养的……准确说是我在外面捡回来抚养的。”他说着交叉着双手托住了脑袋,“我们这些乡下人封建,总说养儿能防老,我那年见他孤苦无依就将他捡回来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养育……如今、防老?一年四季连面也见不了两次。上回他回来还是他妈死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带个儿媳妇回来,说是帮着办理丧事,结果那姑娘跟个老佛爷一样时时刻刻端着尊贵的架子,还不如我们乡下姑娘的万分之一哩。也不知道他图她什么?家财、样貌?”
陈医生说着连连摆手,他对那个儿媳妇非常的不满意。
他又说道:“娶媳妇关键是要能过日子,要贤惠,漂亮顶什么用,漂亮能当饭吃吗?他妈年轻的时候还是貌美如花,不是也勤快贤惠,是理家的一把手!我看他现在是不知道其中利害,将来要吃的苦头还在后面。”
听了陈医生说了许多关于他儿子的事和近况,我越发的迫切想立马回到城里去找他,找他问问古寺客栈发生的事情。
“姐姐,姐姐,”小石头凑在我耳边轻轻的喊着,摇着我的肩膀。
我一下惊醒的坐了起来,“怎、怎么了?”
“姐姐,你做噩梦了吗?”小石头问,我看见她的手臂上有一圈掐痕,是我弄的吗?
我的确是做噩梦了,我梦见了陈太太!
我摸了一把额头,上面全是汗水,身上穿的衣裳也是湿透了贴在身上。
我看了一眼玻璃窗外,天刚刚露了一点光。
“没事了,”我揉着她手臂上红起的地方,“还疼吗?”
小石头摇摇头,“不疼,就是看姐姐做噩梦挺难过的。”
我笑笑哄她睡下,自己是再也不敢闭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面前出现的都是陈太太带着诡谲笑意的脸。
天终于在我的默数中慢慢冒出光亮,我听见陈医生开门的声音,于是匆匆穿了衣裳,随便梳洗了一番。
小石头见我起来了,也跟着起来。
我告诉她我要回城里,她什么也没问,只说:“我也不去同学家,她家里办丧事我去了怪没意思的。不如我跟姐姐一起回城里吧。”
我想想也没什么,于是一口答应了。
陈医生穿了一件旧袄子在门前扫地,我跟他告辞,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他沉默了一小会,将扫把靠墙放着,对我说道:“你等等,我拿些东西给你看。”
陈医生去里屋将昨天的那本相薄拿出来,一直翻到最后,将相薄摊到我眼前,说道:“这张照片很早的时候就在他的书房里放着。”
我扶了扶垂落在脸颊挡住了视线的发丝,黑白的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的青春女孩。虽然照片看起来很旧,也丝毫不影响这个女孩的美丽。她漂亮的鹅蛋脸有些肉肉可爱的感觉,一头乌黑的长发,更添几分清纯靓丽。
我拿着照片的手抖得很厉害,嘴巴颤颤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石头天真无邪的说道:“这不是姐姐吗。照片怎么这么旧?而且那时候的姐姐还有些婴儿肥哩。”
没错这张照片上的女孩跟我长的一模一样!
小石头根本就没发现我的异样。而我自己都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陈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昨晚你回房后,我翻着相薄就发现了这张照片。我记得那孩子小时候就很喜欢这张照片,还将它放在书桌的玻璃下放着。我还以为是什么明星的照片,或者是他的什么亲人,没想到竟然是殷小姐。”
他的这个没想到,让我如堕黝黑深渊。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儿子小时候的我同样也很幼小,怎么可能会有一张跟我如今长相一模一样的照片?
我坐在回城里的汽车上一直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