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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第1页)

“什么事?!”天牛大叫道,顺着慧子跳起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红白相间的长蛇,贴着草尖飞一样向树林深处爬去。天牛放下慧子,不满地,“你大惊小怪个啥?!”拎着镰刀去撵那条蛇,眼看着蛇钻进草丛没了踪影,他气吁吁折回来,“娘的,跑的比兔子都快!抓着它今晚咱就有肉吃了,算它命大……”天牛捡起掉在地上的包袱,瞅瞅捂着胸口还在发呆的慧子,“还愣着干啥?走吧。再看见啥东西你别嚷,站着别动就行。女人哪,哼,到真章真不行!”

慧子怯怯地点头,手又情不自禁的抓住天牛的胳膊,天牛皱皱眉想甩掉她胳膊,想了一下还是由了她。

“对了,俺给你唱个歌子吧!”说完清清嗓子,扯开噪门唱了起来,“大阳一出照正东,胡萝卜发芽长大葱,天上无云下大雨,树梢不动刮大风……”他的歌声一出惊得附近的鸟儿喳喳叫着飞向远方,嘹亮粗犷的歌声一路向前,披荆斩棘成了他们的开路先锋。歌声给慧子壮了胆,她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了人气,再也不孤单寂寞了。她也觉得这歌声有些耳熟,想起在大和澡堂的那一幕,心情复杂起来。有一件事令她现在都后悔,她后悔在日本鬼子投降前没投入天牛的怀抱,如果那时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今天会是另一番场面,会由无奈的逃命变成为情私奔。

夜幕正在降临,远处的景物不再清晰,变得模模糊糊。远处传来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嗥叫,慧子打了个冷战:““我的累了,我的累了……”她说。

天牛停止不唱了,看看她,又看看天空:“这天好像要下雨呢……”伸出手接到几滴零星的雨点,“咱还得快点走呢,在这半山坡上一但雨下大了咱寸步难行。翻过这个山坡到前边咱在休息……”

慧子放开天牛哈下腰喘息了片刻,抬头见天牛走远了,赶紧快步追上去。山中的羊肠小道上出现了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的场面。慧子快天牛也快,她慢他也慢,天牛是有意这样做的,为的是激励她快走,天黑前多走些路。

“我的走不动了!我的饿呀……”慧子边走边嚷着,但不敢停下来怕后面有野兽出没。

“快着点吧,到前边咱就吃饭。”天牛说。

此时脸上抹着腮红的媒婆,正坐在秋香姨奶家的炕头上,涛涛不绝地说着什么;和媒婆前来相亲的那个中年男人坐在茶几旁,一颗接一颗的抽烟,眼睛不时打量着坐在一边低头不语的秋香。

媒婆从衣兜里拿出一盒烟,用鼻子闻闻:“这烟真香!”在门口站着的树梅过去划着火柴为她点着烟。媒婆啧着嘴,一本正经的品着滋味,“这烟真不错!”

那男人轻蔑地瞥她一眼:“这烟不算啥!喜欢的话明儿给你一箱美国香烟,那烟抽着才来劲呐!”翘起二郎腿又放下,眼睛瞅着天棚大口大口吸烟。

树梅不知道这个人说给谁听,心想这人要么有钱,要么就是有病。

媒婆瞅他一眼,不自然地笑笑:“知道,知道,刘爷拔根汗比我这腰都粗。嘿嘿……”那男人使劲清清嗓子,媒婆知趣地,“看我这破车嘴,光顾着唠没用的了,把正事都给耽误了……树梅妹子,我也看了,这个家你说了就好使,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刘富贵这个人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这不,他头些年一直在外面,所以三十大几,眼瞅着奔四十了还没成个家,这回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他家里就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娘,别的啥负担也没有,他那老娘那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天……”男人咳嗽两声,不满地瞥她几眼,她赶紧纠正自已的话,“瞅我就嘴,我是说那老太太可善良了,秋香要是过去了准保错不了。”

树梅端着茶壶过去给那男人倒水:“大兄弟你以前做什么的?”

“啥都干,只要是挣钱的买卖咱都干。”男人弹弹烟灰,“谁还不知道吃好吃的长的胖,没钱的话上哪儿吃好吃的去?是吧!”男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气劲,“这不,钱挣够了才回家来讨老婆。”

秋香用眼睛余光瞄着这个男人,对他没什么好感,觉得这个人不是善茬子,想用话把他刺激走,对媒婆说:“王婶,我的事让你没少费心,真是谢谢你了!就是……我是啥人你跟人家说过没有?我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她有意加重语气,“在窑子里让那些遭雷劈的人祸害的连孩子都不能生了!”

“说过,说过,没事,你不能生还有能生的,你只管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就行了。”媒婆没说完,那男人已经咳嗽的收不住了。男人是想让媒婆闭嘴,却没有制止住,听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口气都道了出来,脸变得很难看,想发火强忍着的表情。

“王嫂,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他家里还有能生的是什么意思?”树梅不解地问。

那男人使劲瞪媒婆,媒婆吓得结巴了:“不是,我,我我没说,噢,是这样,刘爷先前有一房老婆,后来出家当了妮姑,刘爷一直想把她接回来继个后……我是这意思,我没别的意思。”

秋香全明白了,看看树梅,对媒婆说:“婶子,我一个窑姐身子怎么能跟人家出家人呆在一起?岂不是罪过!再说,我现在也不想嫁人……”起身往外走。

男人面露愠色,冲秋香:“不想嫁人你玩谁哪!”扬着脖子,“你以为爷的腿那么不值钱!”秋香装着没听见走出屋。

媒婆陪着笑冲男人:“别急刘,刘爷,等我和她好好唠唠,让她知道你拿出钱能砸她一个跟头,准保让她乐得屁颠屁颠的。”

“我急个鸟啊!”站起身,“还没人敢打我刘富贵的嘴巴子,告诉那小丫崽子,她不是不想嫁人嘛,好啊,我媳妇那庙里正缺人手,她去了把我那口子换回来再好不过了!”抓起放在桌上的礼帽扣在头上,“让她在家等着吧!”扬长而去。

树梅不干了,指着媒婆:“你这是干啥?你这不是给我们家领回个丧门星嘛!你安的什么心哪!”

媒婆紧张得语无伦次了:“谁知道,谁知道你表妹,哎呀,都怪,让我说啥好,人家刘富贵有的是钱!你看把我整得里外不是人了…………”掏出手绢要哭。

“你抹什么泪?你看你整的破事!那人是到是干啥的?”树梅质问她。

“哎呀,事到如今我也不相瞒了,他他他,他以前是个土匪,他都说他金盆洗手了,回家娶妻生子安渡晚年……”

“我不管啊,这人是你领来的,你得负责把这事处理好。回去你跟他好好说,就说秋香没相中他,不,不这么说,你就说秋香现在身体有病嫁不了人。”

媒婆想了一会儿,转转眼珠:“我试试吧……不过我可听说刘富贵手黑呀……”

树梅有些慌了:“啥黑呀?他杀人不用偿命啊!”

媒婆盯着她看,一反常态,眼睛冒出绿光:“听说他可没少杀人……”

树梅看着她,惊恐得说不出话了,沉默了片刻出屋找人想对策去了,把媒婆一个扔下屋里。媒婆露出一双笑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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