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喊来慧子让她去找天牛,又嘱咐慧子出去对大黑的事不要张扬,她是怕岳清文找上门来。
天牛气喘吁吁跑回来,看见奄奄一息的大黑,脸上罩上一层阴影:“咋整的?它是病了还是死了?”
“你没看见?它这不是眼见着就不行了。”赵老太回应。
天牛在屋里转了一圈:“你说它不是跟着添乱嘛!俺哥还不知咋个事,它到好……”
“你把它抱到院去,让它晒晒太阳。”赵老太对天牛说,“要走就让它走吧,它太老了……”
“太老了也不该这个时候走……”天龙牛摇摇头不无遗憾的把大黑抱出屋。
天龙丈人叹了口气转到天龙身上:“天龙咋样了?见好吧?”
“还是老样子,不能吃也不能喝,也不应声……嗐,俺也认命了,长痛不如短痛,可,他这口气就是不咽哪……”赵老太的眼中泪影绰绰。
“他还是不放心秀芬她们娘们……”丈人说。
大黑在傍晚时分咽了气,一家人守着大黑瘦弱的身体难过了好一阵子。
秀芬说“他爹最爱吃狗肉,咱把大黑扒了皮炖吃了吧,兴许大龙闻着狗肉的香味就起来了。”她跟讲故事似的,说的活龙活现眉飞色舞。
“亏你说的出!”赵老太生气地道,“大黑就是咱的家人,是咱的亲人,大黑前世一定是人脱生的,你看它多聪明多仁义!说啥也不能吃它的肉!”对一边沉着脸的天牛说,“一会儿天黑了你把大黑背到老坟上去,挖个坑把它埋了,就埋你爹坟跟前,让它给你爹做个伴。”
天牛也有和秀芬一样的心思,这个家因还债已有好久没开荤了,上顿下顿的咸萝卜条子令他打咯直反萝卜味,他实在抗拒不了狗肉的诱惑:“娘,埋了白瞎了吧……”他看母亲瞪起了眼睛不敢提下面的话了,“娘,俺天黑黑就去。”
“真是条好狗,通人性,知人语,忠诚,厚道……比人都强!”天龙丈人说着评语。
夜深后天牛拿铁锨扛着大黑来到后山自家的老坟茔地里,他在父亲的坟墓旁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把大黑埋好,上面培出一个坟头,留做日久时烧纸能找到地方,然后坐下慢慢抽烟。他如今百无聊赖身心疲惫,哥哥生死未卜,大黑又辞世而去,他的幻想破灭了,舅舅的话变成了现实。今天葬的是大黑,明天可能葬的可能就是李天龙——他的同胞兄长。一想到那一幕他心如刀绞。李家怎么了?不幸为什么总是没完没了……
起风了,坟茔地两边的柏树林被吹得左右摇摆,父亲坟头上的青草也在摇曳,仿佛有了生命般,也似乎在向天牛传达着什么信息。天牛心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他想和父亲说说话,求九泉下的父亲保佑多事的李家远离灾难,保佑哥哥天龙快些醒来。
他扔掉烟,坐直身子:“爹,你知道这些日子咱家出了多少事?到是为啥啊?俺哥半死不活躲在家里,俺娘整天以泪洗面,俺娘太可怜了……”他落泪了,说出话有严重的鼻音,“爹,你的儿子谁也没做过缺德事,俺不论是在关里还是关外不是人的事从来也没挨过边,可,俺咋啥事也不顺呢?活了三十多年俺净和坏人打交道了,这到是为啥?俺秃子舅说俺哥早死了,俺不相信,爹,你显显灵,让俺哥好起来吧,不为别的,就是,就是,万一俺哥有个三长两短俺娘咋能受得了!爹,你说句话呗……”
一只猫头鹰从他头上飞过落到远处的树枝上,猫头鹰的鸣叫在黑夜格外疹人把天牛吓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他才想到如果父亲在坟里突然开口说话不吓死他才怪。这时几只昆虫迎风鸣叫起来,他就想这会不会真是父亲在显灵呢?!他心里打开了鼓,惶恐不安。
“爹,你别吓俺,有事你给俺托梦吧……”他不敢呆在这里了,扛着锨慌里慌张离开了。
把大黑埋了天牛很后悔,也是肚里的馋虫在做怪,回到家他和母亲商量:“娘,要不咱把狗整出来吧,你看俺哥丈人还在咱家,人家大老远来的,咱家穷得只剩开水了,咱拿啥招待人家?不如把狗一锅炖了,让俺陪俺哥丈人喝盅酒……慧子饿的脸都发青了,她缺营养没奶水,大壮饿得见天哭哭啼啼……”
秀芬也过来煽风点火:“你看谁家把狗当祖宗供着?也不是咱杀的,是它自已死的吃了怕啥?埋了能臭块地,咱吃了还不是一样变大粪……俺大妮有半年没捞着肉吃了,上回吃肉还是过春节。二妮也馋得做梦都想肉吃……”
赵老太经不住他们的软磨硬泡:“嗐,行,俺不管了,你们自己照量做吧,反正俺是一口也不吃。”她允许了。
天牛高兴了,让嫂子去烧水准备炖狗肉,他扛起铁锨兴奋地跑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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