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亲事吉日敲定在十月初五,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府学开学在九月初十,此时正好秋收结束,五谷既登,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学子们才在农闲时间进入学堂重新学习。
山上的树渐次黄了,只需一点微风便能将枯叶吹落枝头,车轮辘辘,伴随着嚓嚓声,在金秋的山林间,格外舒适。
魏玉提前两天到成州府,这次前往成州,便是用的叶子青家的马车,马车能遮风避雨,车内又宽敞,确实比牛车舒适太多。
魏玉原本是去叶子青家中告别的,哪知叶子青说他们也要举家搬到成州,因为家中生意的关系,她的母亲已在成州为她找好念书的学堂,正巧要通知好友,得知魏玉也要同去成州进学,便邀请她同行。
叶子青母亲一行人已经早早前往成州,所以这次马车里只坐了两人。
“这下就留瑛子一人在清河县了,她估计得躲被窝里哭了,哈哈哈。”叶子青想到临走前于瑛哭丧着的脸就觉得有趣。
魏玉莞尔,撩开车帘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全是弥漫山野的甜蜜桂香,心中畅意无比。
到成州后,魏玉与叶子青暂时分别,她先是去府学报到,手里拿着府学的通知书,领到一套雀顶蓝袍,以准备后日的入泮礼。
府学为学子提供住宿,两人一间,魏玉跟一位邻县的生员同住,她名字叫段明媚,比自己大四岁,今年二十,已经有了家室。
段明媚的夫郎正为她铺床,二人感情如胶似漆,谈笑自如,询问到魏玉的婚事,魏玉也不遮掩,将自己入赘一事坦然地说了出来。
段明媚不仅没有因此瞧不起魏玉,还心存怜惜之意,以为魏玉家中贫困潦倒才小小年纪入赘到富商之家。
入学需要填亲供,魏玉原本准备落笔的手停下,将供单卷起放入袖中,她看了眼窗外天色,将包袱里的一个紫檀木盒子拿上。
段明媚见她要出门,连忙道:“魏玉,早点儿回啊,我们请你吃饭。”
魏玉挥挥手,脸上带着隐约笑意:“谢了,不过晚上要去夫郎家。”
这是魏玉第二次来苏府,上次因为心情忐忑没能好好观赏,这会儿才总算安下心来打量宅子的布景。这个园子的占地面积不算大,但苏家慧眼识珠请了当时在江南还未扬名的高工匠为其打造,厅堂、望楼及亭台为溪流和池沼层层分隔,又由曲折的游廊和小桥连为一体。
管家带着魏玉穿过一座座馆阁院楼,来到会客厅,清园的“清”字体现在原主人的气节上,而这座园子本名叫影园,影院的“影”便是透过花阁窗外看到外头一草一木,影影绰绰、自成一景。
园子里此刻倒是有另一处亮眼的风景,在各处所见的庭院中,都能看到大大的圆簸箕里装有红通通的辣椒,正在借着这两日的秋阳晾晒。
会客厅前的天井院子倒是热闹非凡。
魏玉刚站到门口,一道白影便向她飞扑而来,她来不及反应,一个毛茸茸的团子便趴在她的肩上。
院子里传来惊呼声,苏昭宁跑过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鼻翼轻轻呼气:“你别动。”
魏玉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她的余光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此刻已调整姿势,四只脚站在她的肩上,蓬松的尾巴一扫一扫,正在舔舐自己的爪子。
“它竟然不怕你。”苏昭宁有些诧异。
院子里还站了些魏玉不熟识的人,纷纷站定在原地,注视着她。
魏玉挑眉,轻声问他:“我可以把它抱下来吗?”
苏昭宁点头。
魏玉先是抬手摸了摸猫头,另一只手拖住它的屁股,像抱婴儿般将它抱在怀里。
这只猫儿魏玉不认得,但她知道苏昭宁爱猫,身边常伴的那只与这只十分相似。魏玉自然也懂得怎么哄猫,她轻柔地抚过猫背,它有一身如同丝绸一般柔软蓬松又有光泽的毛发,眼睛又大又圆,一只是琥珀色,一只是湖蓝色,双眼被抚慰地眯起来,似在享受似在打瞌睡。
“你来摸摸它。”魏玉看着苏昭宁羡慕的样子,翘起嘴角。
“我可以吗?”苏昭宁轻轻伸出手,在猫儿的额头点了一下。
猫儿叫了一声,不再哈气不再炸毛,只是慵懒地喵了一声。
楚慈也在他身后,将手里的小鱼干递给苏昭宁,小猫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苏母跟苏父从厢房中赶来,对面前这温馨和谐的一幕给惊呆。
苏父快步走过来看猫:“哎哟我的小祖宗总算安静下来了,这两日可把咱们家造得人仰马翻。”
原来这只猫是苏母从汇州带回来的,是一位波斯商人送给苏母的,回来的路上都坐的船,所以猫儿被关在笼子里,一被放出来后就浑身炸毛不让人亲近,闹腾了足有两天,今日竟被魏玉制服了。
苏父看了魏玉一眼,越看越喜欢:“月珩一路上舟车劳顿累着了吧,快进屋歇着,等会儿就开饭了。”
魏玉谢过伯父,将猫儿放在了石桌上,站起身来冲苏母鞠躬:“早闻伯母盛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小生在这儿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