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灏定住脚步,并不回头:“朕不知道。”
程太后冷笑道:“恐怕,始作俑者便是你心爱的霁儿!”
齐云灏捏紧了身侧的双拳,蓦然回过头来,盯视着母亲:“霁儿是朕的妻子,朕不允许任何人诽谤她,其中……包括您,母后!”
程太后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晃了一晃,被立在一旁的碧泱急忙扶住。
“灏儿……”她深出了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目一字一句地说:“母后不允许你接她出宫。”
齐云灏冷冷地与她对视,英俊的脸上是冰霜一般的漠然。
“母后以为朕还是听信他人摆布的黄口小儿吗?刚才您自己也说了,朕是江山之主,朕不信保护不了一个心爱的女人!”
匆促的脚步,划动凛然的风,将他明黄色的袍角掀起。高大俊逸的背影带着决绝与执著,消失在掬月宫朱红的大门之后。
程太后呆望着眼前訇然关闭的门扉,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幽幽地悬在胸际。
“太后娘娘。”碧泱扶住她的臂膀轻声低唤。
程太后在她的搀扶下立定了,咬紧牙关,闭上眼微微地摇头。
“狐媚惑主、红颜倾国……这话果然不错啊……”
人如风后入江云(三)
“圣驾到……”门外,传来低低的一声通禀。
有厚底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渐渐地靠近。
梅雪霁一动不动地坐在廊间的画梁下,目光盯着那里悬着的一只黄金鹦鹉架。那架上的鹦鹉早在晨间被她放飞了,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金色架子在风中摇曳。
“霁儿。”身后,传来他一贯温柔的声音,只是今日听来,却多少带了一份忐忑和悲凉。
她没有回身,匆匆低下头去用衣袖拭干了脸上纵横的泪水。背上蓦地一暖,却是他紧紧地拥了上来,下巴架在她的肩头,温润而熟悉的气息一阵阵地拂拭着她的耳畔。
泪,再次管束不住,濡湿了襟前的胭脂色飘带。
他绕到她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她痴痴地凝望着他,眼中盈盈的泪光仿佛一把尖利的刀,深深地剜在他的心头。
他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心里暗自慨叹着——处心积虑的遮挡掩盖终究还是无力保护她……。他的霁儿,依旧受到了伤害。
方才,母后在宫外的一番话,想必她都听见了吧?
“你信吗……”耳边,传来她低低的声音。
他一愣:“什么?”
她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信他们说的,我是妖……掬月宫外桃花绽放,宫中人莫名癫狂,都是我的罪过?”
他抿着嘴,深深地摇头:“我不信。”
她忽然笑了,笑容惨淡如经霜的花朵:“若我果然是呢?你怕吗?”
他看着她,神情专注,带着无穷的宠溺:“不怕。你是我的霁儿,我的妻子,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不怕。”
“云灏……”她呢喃,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热泪打湿了他胸前的绣金龙爪。
他伸出双臂环住她,手掌轻抚她柔顺的长发,眼眶也渐渐红了。
“别离开我,霁儿,你说过我们要相伴一生的。”
她在他怀中微微一滞,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哽咽:“相伴一生,好难……”
他的心忽然一坠,呼吸霎时间停止了。带着几许愤怒,他倏然俯下身去,将她一把横抱在怀中,大踏步向宫外走去。
“你……你做什么?”她在他怀中弓起了身子。
“带你走,”他阴沉着脸,脚步渐渐加快,“带你离开这里,住到乾清宫去。从今后我在哪里,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