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闻言,心下一惊,赶忙朝那人行礼道:“小侄宇达,拜见孙世伯。”
他早前便听祖父提起过,父亲在京城有一至交,唤名孙万。这孙万出身河西孙家,随算不得上什么名门世家,却也是书香门第。当时,他同父亲于进京赶考时相识,两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成为至交。后来,父亲高中外派,而孙万却留在了京城。再后来,孙万便入了东宫,成了太子的门客。
“唉!太爷说笑了,大少爷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何来不成器一说!”孙万摆摆手,又看了看张焕,“所谓虎父无犬子,宇达颇有当年茂林兄的风范。”
“呵呵……孙大人谬赞了。”张老太爷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如何也藏不了。
“老太爷您还叫我什么孙大人,您是茂林兄的父亲,亦是我的长辈。您这声大人,启寿可担不起。”孙万闻言忙摆手道,“当年我进京赶考,丢了盘缠,若不是您和茂林兄,我怕早就饿死了。您现在如此……真是折煞我也。”
“好好好,那我便同之前一般,唤你一声启寿。”张老太爷闻言笑着点点头,没有坚持。
“谢太爷成全。”孙万闻言,朝张老太爷作了一揖。转头又看见了张焕,他略微一迟疑,开口问道:“宇达现在也二十有四了,不知可有出仕的打算?”
张老太爷闻言一挑眉,看着孙万的眼神里带了些疑问。
孙万于他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了张老太爷的猜测。
“启寿啊……”张老太爷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你我之间无需隐瞒,你的心意我自是知晓,只是这宇达的性子……唉,再等等吧。”
闻言,孙万也不坚持,知道点头笑道:“也好,他跟在您老身边,承欢膝下也不错。”说着话锋一转,“我见宇达刚刚形色匆忙……”
“哦,年前凌阳侯府相请,宇达便入了侯府教导侯府公子。”张老太爷解释道,“承蒙侯爷不弃,不然以宇达的资质,现下收弟子还是太早了些。”
“凌阳侯府?”孙万挑眉问道,有些惊异,“侯府世子不是早就过了请夫子的年纪么?”
“是二公子,凌瑞。”张焕说着,笑了起来,“那孩子才思敏捷,天资倒也不差。”
“哦,原来是凌阳候府二公子啊……”孙万恍然道,转头一想又惊异道:“只是,二公子身到底是庶出,张家是凌阳望族,这……”
“虽是庶出,但是他的生母二夫人却是……”张老太爷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凌阳侯府早在五年之前便失了主母,以二夫人的家世,若是有心,倒也不难。”
“这……也是。”孙万听了,虽点头称是,眼中却隐隐有担忧之色,看着祖孙两人的欲言又止。
“启寿你有话不妨直说。”张老太医见状,看了张焕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急忙问道。
“丞相自年前叛乱开始便病了,开始还好,最近竟是连早朝也不曾露面了。”孙万说着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感慨,“况且,近日丞相家嫡长子也病了,现在整个丞相府焦头烂额……”
“哦?丞相嫡子?”长老太爷一挑眉,问道,“却不知何病?竟让丞相府也如此头疼?”
“说了生病,但是我看太子言语间透露的意思却是……中毒。”孙万说着,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知道去过几次了,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愁眉苦脸,怕是……”说着,摇了摇头。
张老太爷没有做声,张焕却是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孙万,转头便同唤道:“祖父!这……”
张老太爷转头看了张焕一眼,示意他噤声。
张焕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想来也无大碍,丞相府根基深厚,想来必是留有后手的。”孙万见状出声安慰道,他看着张焕笑着说:“那二公子虽是庶子,但到底是侯府的公子,况且如你所说,天资聪颖,将来的前途,怕也是不可限量。你且放宽心,好好教导于他便是。”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问道。“却知侯府家的嫡子如何?那个嫡子……是叫凌奕吧?”
“是,侯府的嫡公子唤名凌奕。”张焕点点了头,思索了一下,“我见他待人接物,进退得宜,倒也不差。”
“呵呵……他外公可是长平候啊。”孙万听了笑着说道,转头看着张老太爷笑道:“太爷你可还曾记得当年茂林兄遭人陷害的那桩案子?”
“记得,我自是记得的!那次若不是你……”张老太爷闻言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那次,便是长平候暗中授意三公子言兆偷溜进东宫给我报的信。”说着,孙万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说,“却不想,那竟是我唯一一次看见长平候三公子。”
“哦?竟有此事?!”张老太爷闻言大为震动,“却为何不曾听你说起?”
“是长平候的意思。”孙万说着笑道,“那桩案子牵扯甚广,那时的长平候府……想来侯爷的意思,便是不想太引人瞩目吧。”
树大招风,当时的长平候府圣眷正浓,长平候有此顾虑也是应当。想到之后长平候府的事,几人心中感叹之余,却不得不说,长平候颇有远见。
一时之间,厅中几个各怀心思,竟是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