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死死咬着牙关,让眸子里的炙热冷却下来,好似有两种染料被同时倒进了一杯清水,压抑的黑和炽烈的红同时迸发,相互交织推挤,拼命地蚕食着对方,撕咬着想将对方扼杀。
轮胎擦过路面发出凄厉的声响,车子几次三番地改变了行驶路线,不久后又驶回原道。
男人脊背发着抖,额头渗出的汗顺着下颌线不停滴落,突然,车头失去控制般向一侧偏斜,朝着旁边道上的一辆大货车撞去。
距离越来越近,快要避免不了碰上的一刻,男人猛地把方向盘打到一边。
汽车和大货车擦身而过,发出嘶鸣般的摩擦声同时,男人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滚!”他红着眼睛怒吼道。
车子调整回行驶节奏后,越开越远,直朝着城市的边缘飞驰而去。
卧室里,时钟的滴答声仍在持续,奚迟在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躺着,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他拿出手机,缓缓地翻开,指尖停顿在一个号码上。
犹豫了几秒,他没有拨出去,默默按灭了屏幕。
如果霍忱不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心想着,这样他就不用纠结,不用不安,不用拷问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他把被子扯到下巴下面,裹住了自己,闭上双眼,然而并没有关掉屋内通明的灯,如果从楼下抬起头,就能看到一片漆黑之间,有一个房间正持续亮着暖融融的光。
那辆车最终停在了江边的一片芦苇地前,夜风萧瑟地吹过,芦苇杆叶互相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
男人靠在驾驶座的靠背上,脱力似的仰起头,阖着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胸腔里发出沉闷的低笑,在寂静的背景中听起来有一丝诡谲。
“霍闻泽,你就这么怕他爱上我啊?”
片刻后,他再次开了口,虽然是同样的声线,可与刚才漫不经心的语调不同,他低沉的声音里压着怒意。
“霍忱,希望你能明白,这是我的人生,你没有资格插手。”
霍忱还是轻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敢承认,我就是你,你的确有这样阴暗、疯狂、令人恐惧的一部分。”
“你害怕他会爱这样的我,这样的话,你一直以来的坚持不就像一个笑话吗?”
“你也想报仇,想让他们感受相同的痛苦,亲手把刀插进赵鹏升那颗肮脏的心里,翻搅一下,看看流出的血是不是黑色的。”
“够了!”霍闻泽咬牙切齿道,“我说过我会让你消失,就一定会做到。”
“那我的宝贝会非常伤心的,我可不舍得看他掉一滴眼泪。”霍忱敛起笑意,语调里蒙上了一丝狠戾,“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你,别逼我改变想法。”
忽然间他又愉悦起来:“反正你不见了,我也可以勉强扮演你,我心情好了,就换到你的身份陪他玩,想想都令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