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除了这最后一处。
她驻足停步在这座神秘的小小院落前,眯起了双眼。
正文 弦断有谁听
据说这一个小院子住着一位南少林的得道高僧。他精通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但年事已高,正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隐居,潜心向佛。
江湖上并没有多少关于这位高僧的传闻。可寺内众僧对于这位高僧皆是无比敬仰,从不打扰他的清修,可见他是的确德高望重。曲非烟有心要多打听一些,可是像林平之这样的俗家弟子,又是刚入门的,便是要打听消息也不得其门而入。便光是这个小院的存在,还是曲非烟发现了厨房每日都要往后山送饭,占了轻手轻脚的便宜偷偷跟着过来才发现的。对于这种谜一样的人物,曲非烟自然是好奇万分。
于是现在,她驻足停步在这座小小院落前。
耳边传来的,竟是无法描述的动听琴声。作为曲洋的孙女,她走南闯北时听过的好曲恐怕比皇帝老儿还要更多。但这一曲淡然悠远、风光霁月的雅乐,其水准之高、气质之超脱,在她记忆之中,恐怕只有爷爷与刘公公共奏的《笑傲江湖》可以媲美。只是《笑傲江湖》是慷慨悲歌,而这乐声则是宁静恬淡,似是含笑地置身世外一般。
受爷爷的熏陶,曲非烟也算得上是个小乐痴。听得如此出尘脱俗的乐曲,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轻手轻脚地踏进了院内。
猫的脚步是极轻的,更何况是在软土之上。她刚踏了几步,只听得“铮”的一下金石崩裂之音,乐声便止了,想来是断了一根弦。
曲非烟一只小细前腿悬在半空,想落又不敢落下,只得为难地望着脚下泥土中自己踏出来的一个小小的脚印。
一声宽容的低笑过后,在那把缺了一根弦的琴上,乐声又起。只是这琴声不再是淡泊辽阔的,而是质朴纯稚,跳跃活泼,充满了童趣。曲非烟松了一口气,稳稳当当地站好,抬头感谢又试探般地“喵”了一声。
琴声仍是友好地响着,她不由得快活起来,和着琴曲节奏高高低低地“咪呜”地叫着。
在音乐之中,她忘记了从前,忘记了将来。自从“死”后,这是她最放松的一刻。
林平之练完这一日的功课,回头自然找不见曲非烟。他清楚她近来喜欢四处乱跑,便往那僻静冷清之处寻去。才找到一半,只见一个雪团欢欢喜喜地迎面扑来,啪的一声呼了他满头满脸。
把非非从自己的脑袋顶上揭下来,林平之笑着道:“去哪里了,瞧你爪子上全是泥。”
曲非烟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林平之小脸上绽放着几朵梅花印,如果不是泥迹斑斑的话,还是挺娇俏的。
林平之平素好洁,此时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拿袖子豪迈地抹了一抹,又冲她笑了笑。
这才对嘛!男孩子就该有男孩子的样子,顽皮一点邋遢一点都不是问题,就算是个泥猴子的样儿,也是释放了天性,一味地雅致秀气才腻歪呢。曲非烟深深觉得让他来南少林真真是来对了。不过她没空夸奖他的进步,赶紧先把自己发现的好消息告诉他:“我找到了红叶禅师的亲传弟子!那个老爷爷可厉害了,什么都会。你快跟我一起去见他。”
“红叶禅师不是我曾爷爷的师父么?”林平之顺着她指的方向走,疑惑地问,“他的弟子不是应该……他年纪得有多大呀?”
“眉毛胡子全是白的,应该是很大很大了。”曲非烟笑眯眯地放松身体,舒舒服服地窝在他身上,“他很有学问,琴弹得和我爷爷一样好,还很和气,我冒冒失失闯进去,他也不凶我,还说我是他的知音,弹曲子给我听来着……”
寺院依山而建,他们左弯右绕地走了很久,前头终于露出了一面朴素的白墙。
推开木门之后,林平之微微张开了嘴,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虽然是一座一点儿也不起眼的小院落,可一草一木都与外头的不同,透着一丝禅意与韵味。院子中间一棵数人合抱那么粗的菩提树下,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光是随随便便地倚坐在那里,便令人心生敬意。
曲非烟轻车熟路地跃下地,跑到老和尚跟前,拿小爪子指着林平之,“喵”地叫唤了一声。
“这是你的小朋友么?”老和尚拍拍她脑袋,顺手从身旁的小筐子里摸出一把香喷喷的锥栗来送到她眼前,“是要介绍给我认识?”
乖巧地又“喵”了一声,曲非烟点点头。
“我叫林平之,见过爷爷。”林平之恭敬地自报了家门,又有模有样地抱了抱拳。
“好。来寺里学功夫的么。”那老和尚和蔼地打量了他几眼,道,“你这孩子一看便是个聪明的,只是不大适合走少林功夫厚重雄浑的路子,在少林学顶多是个好手,若是要成为一流高手,还是另外想法儿。”
当然要让小笨蛋学得越厉害越好了!曲非烟闻言放下了正在与之搏斗的栗子壳,瞥了一眼林平之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老和尚。林平之明白她的意思,便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爷爷,那你教教我,我该学什么好呢?”
被这两对天真无邪的纯洁大眼小可怜儿似地盯着,老和尚有些为难:“我可只会少林的功夫。”
得,这俩小东西同时叹了口气,失望地把小脑袋垂了下去,任谁看了都不落忍。
他捻着胡子想了想:“你还小,其实也不急,先在这儿把基础打好罢。我武功一般,杂学上倒也过得去,有任何不懂之事,尽可来问我。”
曲非烟大喜,冲林平之眨了眨眼,心想:谁说只有华山派才有风清扬那样的隐居高手,我偏给小笨蛋也找到了一个厉害的老爷爷!
这个老和尚是红叶禅师的关门弟子墨竹禅师,和红叶一样都是极为长寿。或许是因为,智慧通达让他们更不畏惧岁月的流逝。他隐居在南少林最不为人知的一角,似乎在躲着什么,却又没有那么狼狈;似乎在守着什么,却又没有那么紧张。他就如同那棵古老的菩提树一样,在那个院子里好像已经呆了千年万年一般。
其实眼下他也不可能教林平之多少武功。一是为着林平之年岁还小,基础尚浅;二是像他这样睿智的人,自然也是要等先确定了孩子的人品再教授知识。但能和这样的前辈扯上关系,曲非烟便已经满足了。她便好似一个长姐一般,想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幼弟获得保护自己的能力。
在寺院的日子是平静而单纯的。没多少人敢把主意打到少林身上,因此曲非烟极为放心。墨竹禅师看林平之学东西颇快,便开始教他些人体经脉穴道、吐气运气的方法。每旬回福州小住时,林震南夫妇总会给儿子塞上许多衣物与吃食。田伯光来得也颇勤,只是不知他是为了怀念昔日长大的地方,还是林家美味的点心。
第二年,他们终究是没有去洛阳。虽然王元霸说是最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