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本来发愁全无头绪,此刻听他说了这几句,已经是满面感激:“多谢前辈!”
见他恨不得插翅飞去的样子,绿竹翁微微一笑,附到他耳边说了去那竹屋的路径,道:“去罢!”
林平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运起轻功飞奔而去,转眼间便跃出十几丈开外。
绿竹翁行得几步,往隐在暗处的一个窈窕身影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姑姑,事情办妥了。”
“嗯。”那位被唤为姑姑的女子低声应道,又低叹了一句,“东方叔叔最近愈发有人情味了,你救回来的那个孩子竟是他挚友的亲弟,而那位姑娘亦是他的挚友。既然是他亲自传令,客气求我,自然是要帮他办妥了。”
“是。说来,那位小圣姑的爷爷左使大人,倒还是我的前辈,多年前曾教过我几首琴曲的。那个刘芹,便是衡山派前段日子金盆洗手的刘正风的幼子。”绿竹翁笑着说。
“是么。”面纱之后,任盈盈轻启朱唇,淡淡地道,“东方叔叔如今交的朋友,真是不少呢。”
山风吹动曲非烟单薄的衫子,淡黄色的裙角翻飞,像一朵脆弱娇艳的花开在空中,美丽又充满了神秘。
她脸上的笑容奇异而又迷人,慢慢地在凌空之中绽放,极其缓慢而又优美地往那万丈悬崖坠了下去,就像垂死的凤蝶在最后一刻张开了自己绮丽的羽翼一般。
费彬一时之间,像是被这种充满着神秘的死亡气息的美吸住了目光似地,有些呆愣地注视着她,便是她已经完全落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是傻傻地立在崖口。
这姑娘是必死无疑了吧?他茫然地笑了两声。
剑谱是他的了,是要自己独吞,还是送去向掌门献宝?
突然,背后一阵锐风扑来,挟带着滔天的怒意。其来势之猛,让他根本来不及抬一抬手指。
他只觉得后心一凉,呼吸一滞,然后便看见了自己胸前穿出的一截剑尖。
他张了张嘴,想回头看看是谁下的手。可是生命像这宛转拂过的山风一般,迅速地流泻出了他的身体。
费彬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方才的死亡气息所吸引了。
因为他也要死。他也注定要葬身此处。
那姑娘死的时候,至少知道是谁逼得她跳下去的。可他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死在谁人之手。
他离绝世秘笈曾经那么近,现在却是如此远不可及。
费彬的尸首重重地向前扑倒在了崖顶之上,震起了一阵浅浅的土尘。
站在他身后的,是双目皆赤的林平之。
他上前将自己的剑拔了出来,一步一步地往崖边走。
浓稠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到了地上,一条血线蜿蜒往前,指向那苍茫无尽的深渊。
她一定不会这样就……一定不会的。
她一定,就在下面等着他。
悬崖极高,无数雾霭如轻纱流云般萦绕于岩间树顶,看不见底,可他瞧也不瞧。
他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脚下就是她方才跃出之处。
林平之向来,都比相信自己要更相信她。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满含热气的眼睛,然后向前迈了一步——
曲非烟闭着眼睛,仰躺在一丛翠绿的树冠之上。
她很累,累得连指尖也懒得动上一动。
她在这崖上寻了半天,不住地抛下石子,听着传过来的声响来辨别崖下的状况,终于发现了从崖壁上伸出来的这一棵救命树。
要算准崖上跳出的方位,一举跃到这棵树上,对一般人来说本不是容易的事。但幸亏她并不是一般人。
看见她坠崖了,灭口成功的费彬应该放心地准备去那个岩洞找剑谱了吧?
嗯,荒山蛇洞欢迎他。
她抿起嘴,得意地笑了,笑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暗道:我匆忙之中留下的线索,也不知道小笨蛋会不会发现?以他一人之力,要迅速查到此处却也不易。费彬也提过,把刘芹抓过来费了一番周折不是么?教主大人,为了将你未来的小叔子给救出来,你就顺便也帮我一把罢?
崖上传来呼呼的风声呼啸,离她越来越近,似有重物坠落。
莫非又有一个像她这样倒霉的人被人拿剑给逼了下来不成?
她愕然地睁开眼,却看见她刚才还在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俊秀少年,咬牙切齿地向她——
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