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千秋:“……”
琅千秋心想这无量山现在招弟子的水准是越来越差了,一代不如一代啊!她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口气稍微重了一些,这小和尚竟然就觉得她要发飙了,她琅千秋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实在是岂有此理!
聂冷川道:“许是悯生已经避世了,这小和尚初来乍到,也许当真不知道他的所在。咱们自己进去找一找,或者去找着寺庙里的住持问一下,住持肯定知道那位悯生大师究竟在哪里。”
琅千秋一想也是,便点头道:“进去找那个老秃驴一问便知!”
她扭头要走,身后却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人,来人开口道:“女施主来意老衲已明,但是,施主要找的那人,如今已经不在无量宗内了。”
原来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他们身后竟然站了一个老和尚,不但琅千秋并未察觉,连聂冷川这个天生野性的真龙也是无知无觉。
琅千秋吓了一跳,立马跳开,惊道:“我靠,这天还没黑呢,怎么就闹鬼了呢?”
来人正是无量宗的老住持,无觉大师,也就是当年将悯生从江水里头救上来的那个老和尚。他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琅千秋和聂冷川身后,显然是有些本事的,不过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似乎方才拿一下,他并不是故意去吓唬琅千秋和聂冷川的。
当年师傅带着琅千秋一起来无量山上,找的就是这位无觉法师,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显然还记得琅千秋。
无觉一手捏着佛珠,一手举至身前打了一个佛号,笑起来的时候那老脸上就布满了褶子,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他微笑道:“多年未见,琅小施主依旧是风采如故,让贫僧想起来当年和琅泽上君对坐而论时的情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琅千秋也十分的和气,她抿唇一笑,道:“我师傅他老人家早已经仙去多年,承蒙大师还记挂在心间。不瞒您说,这次我和朋友来找悯生大师,实在是有要事相求,不知道您放才说的……他如今已经不在无量宗内,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觉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目光远远眺向山下,轻声道:“贫僧方才说的,便都是字面上的意思……悯生当年入门,并未走那九九八十一阶天梯,他便算不得是我无量宗内弟子,如今他尘缘未了,早已经下山,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下山了?琅千秋和聂冷川对视一眼,问道:“大师可否详细告知?”
无觉将目光拉回来,他的眼中好似空无一物,又好似是漆黑的深潭,触不及底,只需极浅淡的一眼,就让人觉得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全被看透。琅千秋想起来传言里的话,这位无觉大师的修为其实早都可以成佛了,只是他因为自己当年过错,一时心慈手软将杀生佛带回了无量宗内,才会在七十年后,在南海的佛法辩论会上,让释空法师因之而亡。因果轮回,无觉大师想要赎清方面的罪孽,才会压住修为,一直坚持留在人世间承受苦难。
琅千秋从前一直以为,这个说法纯属放屁!成了佛,脱离苦海,去那传说当中的极乐世界,这就是佛修的毕生所愿。哪里会有人明明可以成佛,却又放弃成佛呢?要么就是他修为不够,要么就是他在吹牛皮说大话。可是今日,只是被这个老和尚看上这么一眼,她忽然觉得,传闻当中的那些,可能并不是空穴来风,也许这个老和尚,当真已有了成佛的修为……
只是这老和尚所谓的罪孽,绝不是从江水中救了那个所谓的杀生佛,他当年既然看出了悯生的面像,也依旧选择救他上岸,并且培养他七十余年,让他成长到足以去南海可以参加法会,那他在救悯生的时候,应当就是心甘情愿的。至于那位释空法师坐化之事,虽然琅千秋觉得他可能就是辩论不过别人,一时心中不平,才导致走岔了气……但是无觉老和尚当年既然既救了杀生佛,那想必就对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他可能会忏悔,会抱歉,但绝不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后悔救了悯生。
总之,这老和尚既然修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为什么迟迟不肯成佛,琅千秋却是不知道的。
不过她既然问起了悯生,这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是以无觉大师还是打了一个佛号,做出邀请的动作,笑道:“天色渐深,寺里已经备上了香茶,二位施主不如去庙里坐上一坐?”
琅千秋自然乐得点头,道:“求之不得。”
老和尚是个贴心的,看出了琅千秋和聂冷川关系不一般,还给他们两个人共同准备了一间寮房。
三人对面而坐,无觉率先开口道:“琅小施主,你想知道关于悯生去向,这得先论及前因后果,当年贫僧将悯生带回无量山之事,你可知道多少?”
琅千秋挑眉,道:“那个时候我还没生出来呢,所知道的自然不多,而且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只知道你外出修行的时候,在江里捡到了一个小孩子,不忍心他被淹死在江里头变成一个水鬼,所以将他救了,并且带回无量宗,让他做了山里头的一个小和尚,法号就叫做悯生……我说的可对?”
无觉大师微微点头,他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一双慧眼中尽是过往,道:“大部分都是对的。其实,当年贫僧在江里捡到悯生,并不是一个偶然,百年以前,贫僧的修为已渐至大圆满境,观山是山,观水是水,世间一切难为虚妄,皆是本相。贫僧当时游历人世间,是想找一个立地成佛的机缘,本不会再为凡尘俗世所牵扰,可是那个时候,贫僧却听到了一道声音。那声音非人非妖,非魔非鬼,仔细听起来,原来竟是一片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