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湖道:“不用说,之后我父亲那件事也是这局棋的一步,让我感激之余卸掉防备,才好掉入圈套。”
“这件事最好还是由明老爷来说明比较好。”傅七夕将话丢给明老爷。
明老爷放下茶杯,稍稍回神:“这件事上,我的确是放任如许去做,一来我身为商会首推,不方便插手明帮亲家,让裴家有个借题发挥的话柄;二来其实这件事发生几个月前就有所预兆,当时提醒我的人便是如许,所以我想他有自己看待这件事的想法;第三,这件事的处理是如许主动要求去做的,如许很少这么主动参与商家的事,所以我也想看看他到底可以做成什么样。”
“这么说明少爷在苏州那七日的一切举动,老爷都不知道?”许心湖问道。
“的确是。”明老爷点头回答,不过他又补充道,“不过暗中联系到迟老板这件事,我是知道的。这些年,裴家做大,妄想吞并江淮一带,常出北货的迟老爷一直看不惯,只是碍于不想波及江淮一带有联系的商家,裴家又没有太大的动作,所以没有出声,但是裴家的把柄就一直陆续地被迟老爷收在手里,以防万一。本来我是不知道如许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不然他也不会第一封信就写给迟老爷。不过现在这样一想,我倒是知道了:既然这些年从不碰我生意的如许私下有这么多的商家合作经验,料想当中一部分商家和如许的私交也是不错。如果不然,迟老爷也不会仅凭一封信就放心拿出所有牵扯众商家的把柄来给如许。”
“明老爷猜的不错。”傅七夕突然插话,“明兄和迟老爷的确合作生意的确不错。”
许心湖结论道:“所以一切都在明少爷的掌握之中,他只是想借由这件事让我求他,在他面前出丑。”
傅七夕摇摇头:“不是的,那一次明兄的目标并不是心湖你,而是白先生。”
“白先生?”许心湖问道。
“迟老爷私下常和明兄提到迟少爷,也就是白先生,所以白先生的事,明兄知道的很多。”
万世突然想起什么:“哦!所以那一次我毁了白先生的计划,明大少袖手旁观都是做给白先生看的?”
“没错,刺激白先生,才是明兄的目的。”傅七夕继续说,“白先生本就是个做事随性的人,可惜一直觉得被束缚着,所以意气用事决定出走游历,这份年少轻狂,是无可厚非的。白先生的问题并不在于那不合时宜的随性和对现实束缚的不满,而在于他从小看多了官商的嘴脸,不能融入和接受父亲的作风,更不愿意以后自己也加入这个真真假假的行列,开始一味反对迟老爷。”
万世似乎明白了点他的意思:“为了反对而反对。”
“正是这样,迟老爷和白先生的矛盾才激化成出走的局面。白先生自立门户创立七分綉,也是为了向父亲证明一点:父亲的方法作风不一定就对。用自己来试法,等有一天把想法传达给父亲——这一点上,和明兄简直不谋而合。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明兄会这么在意白先生的事。”
万世又不明白了:“既然想法差不多,为什么还要刻意刺激和阻止白先生,逼着白先生呢?”
“因为白先生也需要一面镜子,也需要一个‘长梳’,才能让他看清楚,那坚持了许久的想法是错的。”
“错的?”万世更不明白:“如果白先生是错的,那明大少要是和他想法一样,不是也错了?”
“不对的东西,不管怎么努力,都不会是对的。”傅七夕说时有点无奈,“明兄打从有和白先生一样的想法那一天开始,就清楚知道是错的。”
“是错的还要坚持?”万世简直不懂那个怪人。
“‘世上的事并非只有输赢对错。’”傅七夕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怀念一个人。
许心湖对这句话倒是记得清楚,她抬眼看向一语不发的明总管,明总管不也说过这句话吗?不过她看着明总管的时候,发觉明总管也是在怀念着谁,有些出神。
座中突然有人叹了一口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明老爷,他的表情一样,还是怀念,“……‘世上的事并非只有输赢对错,世间的人也不单非善即恶。’这句话,是我夫人常挂在嘴边的。”
许心湖面上终于闪过一丝撼动。
万世突然想起了什么:“‘世间的人也不单非善即恶’……‘一念善,一念恶,一念得过且过,如此而已’……”
明老爷惊讶于万世的这番感慨:“这是你的理解?你小小年纪,如何能明白这些道理,还得出这样的想法?”
“不是我说的啊,”万世睁大眼睛看着满座的盯着自己的各双眼睛撇清道,“这是明大少说的啊,心湖和嘉溱都听过他说。”
明老爷一时无语。
这时一直在旁听着无话的傅老夫人终于开口:“明老爷,你的孩子早已长大了。”
“哎……”明老爷叹气摇头,面露惭愧,示意傅七夕还是继续说他的。
傅七夕收到信号,继续说道:“在苏州的那几日,明兄故意袖手旁观,最终无奈之下,白先生果然展出头来暗中行动,前往崔复府邸,疏通解决之道。而这些,万世回来后都原原本本告知了明兄。在明兄看来,白先生的计策本就可行。白先生最终还是在崔复面前将七分綉和丝绸路如数家珍一样搬了出来,行内人听得出这是暗示白先生的商家地位并非如白先生所讲是个无名小卒。阻止白先生,是因为明兄还有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和白先生自立门户独自闯荡在外要对父亲表达的想法相对的——迟老爷也有自己的想法需要通过明兄传达给自己的儿子。”
众人耐心地听着。
“明兄在解决那件事之后,曾和白先生见过面。此前白先生以为自己的计策是不如明兄的治本,也视明兄为知音,而明兄在那时告知白先生,那把柄本就是他从迟老爷那里得到的启示和帮助。换句话说,白先生如此聪明,不会想不通:他辗转闯荡在外,是和父亲理念的不和导致,最终是要向父亲证明自己追求的方式才是正确的;然而都是正确的同时,放任白先生去做,默许白先生去闯荡,费尽心思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方式,可最终还是会回到接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