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做?”妙允不无担心,“少奶奶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都没有发生,”许心湖被问到的时候,刻意回避了早上在老爷书房外的事情,下定论道,“他一定是个坏人。”
“怕是少奶奶对少爷有所误会。”妙允不得不说道。
“有所误会?那家伙对待下人有如草芥。”这便是证据。
“这……从何说起?”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爷不在家的时候,不都是他明少爷在管吗?别的不说,一个厨娘许大娘每天呼东喝西,拿下人都不当人看,明明已经生了病只剩半条命了,却还每天要他做那么多事。”许心湖说说便笑了,“不过幸好被我遇到了,他才可以脱离苦海。”
妙允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道:“少奶奶说的可是面色很差,脚有点不方便的瘦峋家丁吗?”
“恩,你认识他?”
“……是很熟悉,”妙允不知该不该说,“大家都叫他病鬼。”
“病鬼?他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他病了却还要做那么重的工作?没有人性。”
“他没有病,”妙允多了一份忧心,道,“病鬼不是病鬼,其实他是一个赌鬼。”
“赌鬼?”许心湖完全看不出来。
妙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病鬼嗜赌如命,听他们说,只要他一脚踏进赌坊,若不赌到全身都是债,他是不会走出来的。因为这样,他的名声很糟糕身体也很非常不好,在最声名狼藉的时候,被人打了出来,好象他的腿就是那样被打坏的。”
“那……关明如许什么事?”
“那个时候,是少爷和傅少爷经过。于是傅少爷便和少爷打赌,看他是不是能够三年不进赌坊。”
“这怎么可能?”许心湖认为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别人去做就更不可能了。
“正是这样,”妙允眼中泛起了莫名的光芒,“少爷便当场收留了他。”
“那结果呢?”许心湖无比好奇——与其说是好奇结果是不是好,倒不如说她在期待那个相反的结果。
妙允怀着释然的笑容,目光中隐藏着感慨的波澜,道:“如果算到今年七夕,那病鬼便是七年没有进过赌坊了。”
“……”许心湖听到这里没有想要说的话,也没有想要问的问题了——突然得到结果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怪怪的也沉甸甸的。
“可是,妙允你来到这里不是只有八、九个月吗?”她难道是在骗她吗?
“妙允来到明府不满一年,所以很多事情的过往都是从许大娘那里知道的。”妙允笑道。
“许大娘?上次对我的奉承,足见其人。”
“大娘是这样的,”妙允温婉笑道,“但是大娘心肠很好。虽然赌鬼不再去赌坊,但是每次赌鬼在花园里和家丁赌的时候输光了钱,有时候连一天的饭都输掉,都是大娘做给他吃的。他乡下的老父来看他的时候,他身无长物,也是大娘借他钱给二老买礼物和盘缠上路的。这些就是我亲眼看到的事情了。”
“真的是看不出来……”许心湖看来要重新审视那个胖嘟嘟的许大娘了。
“大娘虽然对我们要求严格,但是如果不是这样,便也恐怕不会有如今这样秩序井然的局面。”
“恩…”许心湖又好象有些理解了,她也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像明府这样的地方,如果不能严格对待每一件事,又上下分明的话,恐怕真的不会有这么祥和而上下一统的局面。
但是顿时,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病鬼不是还是在赌吗?即使不是在赌坊。”
妙允听到这里,便笑了,用柔和的眼神看着她道:“在妙允看来,想让一个赌鬼远离赌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病鬼也很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这些天,虽然工作轻了许多,却也没有踏进赌坊半步。病鬼在花园开赌的事情,其实明总管也知道。”
“那明总管怎么做?他没有去告诉你家少爷吗?”
妙允摇摇头道:“没有。”
“他为什么不去告诉他呢?难道他是不希望他家少爷输吗?但是这样是存心包庇,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明总管曾经说过,”妙允继续道,“‘少爷知道。’”妙允又再补充道,“傅少爷好象也知道。”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明总管说过,虽然很多人不能理解,但改变根深蒂固的事情,并非一时半刻。”明总管也说过:
“世上的事并非只有输赢。”
——许心湖真的无法不去叹气,为什么明总管可以这么透彻地在看事情,如果把他当作良师益友,那她真的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她似乎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带着淡然说着,“世上的事并非只有输赢。”
“所以少奶奶对少爷怕是有所误会了。”妙允还没有淡忘这次谈话的主题。
“就算这个不算,他一个大色狼,怎么可以……让你侍奉他入浴呢?不象话。”
“少奶奶,”妙允忍不住便笑了,“少爷虽然没有和妙允说过几次话,但是妙允心里已经很感激少爷了。侍奉少爷沐浴的事情,本来与少爷没有关系。那时妙允刚到府内,姐妹们和妙允开了玩笑,妙允并不知道原委,莽撞进了少爷沐浴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