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瘦背影隐没在夜色中,无比荏弱,像一片孤零落叶,只一阵细小微风,已经足够令飘零。
身后有人踩着地怜惜行来。
许瞳没有回头,猜得到对方是谁。
刚刚走出来时,那些射落在自己身上无数目光的主人里,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而过,但已经看得足够清楚,有两人是她所认识的——其中一个熟得很;另外一个,她想,从他颇为惊艳的神情里,她或许很快就能获得她想要的那份工作。
来人走近,停在她身后。她没有回头,只轻轻说:“想不到你也会在这里;是不是快要走了?真是不好意思,没能在你走前留给你个好念想,让你看到在样一场笑话。”
对方立即答:“我怎么会当你笑话看;我只是觉得你很……”很令人心疼。
可是他并没有把话说下去。这样暧昧的关怀,她已经明确表示过了,她不喜欢,所以他不必再说。
转开话题,他轻声告诉她:“我并不是为了参加谁的生日派对而来;我是来见师父的,向他辞行,他是章老的朋友,在今晚被邀请之列。许瞳,”他轻轻叫她,“三天后,我就要走了!”
许瞳转过身,看着庞蒙,伸出手,等他来握住时,对他微笑着柔声:“祝你有新的开始!”
月光下,望着她莹白面颊,想着她刚刚孤身一人经历过那样一场战斗,他不由深深地叹息。
此刻她虽然在对他笑着,温柔而坚韧,可他却宁愿她能卸下坚强外壳,可以偎在他胸前委屈倾诉。
胸臆之间凝起无数怜惜,双眉皱过又松,松过又皱,最后终于还是无法自持地,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你能不能,让我再抱你一下?最后一次!”
许瞳稍稍迟疑了一下,想到不管从前如何,以后却是长久分别了,心里最终软了下来,对他点头。
庞蒙走上前,俯下身,小心翼翼包拢住她,手臂渐渐、渐渐收着力,直到勒得她甚至已有些疼了。
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语,“对不起!”
许瞳怔了怔,随即立刻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
“我不怪你;从前你也只当我是过阳历生日的。同学之间不都是过阳历生日?除非刻意地说明过。所以真的不怪你!”
他在为不知道她今天过生日而自责。
过了半晌,庞蒙终于松开她。
“就算我再舍不得,也还是要放开。”他自嘲的笑了笑,同她真正告别,“许瞳,要说再见;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过得幸福,假如不,我一会回来再纠缠你的!”
许瞳微笑点头,真诚回答他一句:“谢谢,庞蒙!一路顺风!再见!”
能够这样平静地出谢谢和再见,从此她与他之间,总算真正地爱恨两消。
庞蒙离开以后,许瞳继续倚在栏杆前,一个人抬头看着上的星星。
背影依旧那样荏弱纤纤,孤零落寞。
身后又有脚步声响起,声音由小渐大,直至身畔方停下来。
来人停在她身侧,与她并肩站。
他轻笑开口,语调不羁,充满玩味,“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放不下你!”
许瞳转头,凉凉一笑,“顾少,偷窥偷听可不是好习惯,这事儿我做也就罢了,由您来做,恐怕有些丢份儿吧!”
顾辰不以为然地微笑,“幕天席地,你们不遮不挡,那么光明正大的抱在一起,难道是怕被人看的吗?”忽而他笑容变得似有些迷惘,“初恋真的那么难忘吗?”
许瞳淡淡一哂,“恐怕他真正难忘的并不是初恋的情人,而是那份初恋的情怀吧。我想他始终放不下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一份求而不得的心结。谁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假如真的得到,他就会发现我和他印象里所期盼的那个影像其实相差很远很远,到那时想必他再也不会这样念念不忘了;恰相反,那时他所烦恼的将是究竟怎样才能甩掉已经变得面目狰狞的人,令自己获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