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显然领悟不了“连理枝“的含义,白禹对这种庸俗傻气的问题不予回应,走出门去。玉术一愣,突然灵光乍现,肯定是师父一个大男人拉不下脸来绣花。
大半夜了,白禹门外却还传来玉术的声音,“师父,开门啊。”白禹此刻正忙手头切药之事,无暇分神理会她,“门未锁上,自己进来。”之后他听到的,是极响的一声“砰”,门居然是被她用脚踹开的。白禹皱眉,不悦地看向门外。只见玉术双手端着一只木盆,里面冒出白色雾气,还有辛夷芍药之香飘进屋来。“你这是作何?”白禹怔住了。
后又见玉术再次伸长她的“**”,将门反勾上,笑眯眯地向白禹走来。“玉术不会做什么事,师父赠衣之恩,无以为报,想想还是为师父洗脚吧。”转眼间已来到白禹身前,俯身将木盆放下,作势要为白禹脱鞋,却被他一手拦住。白禹吓住了,向来都是他在照顾玉术,如今却要她为自己洗脚,他的心不自觉地惶恐。
“师父,这盆药水玉术熬了一个时辰,水凉就失效了。”玉术早料到师父不会答应,决定要与他死缠到底,俗话说,烈男怕缠女。
“那我自己来便是,你且去一旁坐着。”白禹低下身子去推她。
玉术耍赖的功夫可是一绝,扑向前去抱住白禹的腿,死死不放。“师父,你就允许徒儿这一回吧,就一次,否则玉术身上这衣服也穿不下去了。”白禹听后仔细一看,她果真早已换上了那身新衣,比意料中的还要合身。她试图将腿移得更远,与玉术的手较起劲来。白禹力大,玉术很快就要失势,索性一把放开手站起身来。“师父,徒儿现在就将衣服退还与您便是。”说着双手去解自己衣领右方的斜暗扣。
白禹瞪大了双眼看她,她居然真的在自己面前脱衣服而且,衣领处还露出些微诱人的红色来?很快地,她已经在解腰带了,腰带一落,整件衣服都将会落到地上。白禹连忙喝住她:“休得无礼,你快住手。”他清楚自己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夜深时分,还是在自己屋中,孤男寡女的,控制得了自己那就是怪事了。可玉术丝毫不知危险,还在继续中,没有停下的打算。最后的关键时刻,白禹只能投降,无奈叹气:“为师答应你。”对待这个徒弟,他是越来越没办法了。
玉术暗自松了一口气,好险,其实外衣一脱,她里面就剩一个鲜红的小肚兜了,刚才她还在犹豫如果师父再不答应,她是否该改变计策了。但还好,师父果然是君子。
玉术双手托着白禹的脚,轻轻将外靴和里袜脱下,将双脚带入水中。白禹的脚部皮肤其实很嫩,右脚踝却有一道狰狞着地狭长伤疤,玉术判断,那是刀刃割伤所致。她不清楚师父在遇到自己前究竟经历过什么,也不会去问,残忍的过去就如一场噩梦,让它随着时间而去好了,现在,有她陪在师父身边。
她用手细细的搓揉着每一处,让药水能充分浸泡到各个地方,深深浅浅地按捏着。白禹一直注视着身下低着脑袋认真干活的玉术,她的手很软,贴在自己肌肤上,很微妙的触感令他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渐渐地,身体的某处在极其舒服新鲜的触感下起了反应,他赶紧用手抓起书卷,挡在渐渐隆起的地方,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波涛。屋内安静的只有偶尔被拨弄起的水声,时间静静流淌,岁月静好。真正理解幸福,似乎是从遇到玉术之后,她带给白禹的暖意令他流连,再也挥舍不去。
玉术端着木盆离开时,白禹叫住她,“玉术,芍药太多,二钱就够,辛夷还可多放半钱。”玉术的脸僵住了……白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得高深莫测。
玉术在屋内捣弄一宿,第二日大清早顶着惺忪睡眼敲开了白禹的门,将白禹吓了一跳。她拿出自己缝了一宿的香囊交给师父,白禹看那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很惊异,香囊鼓鼓胀胀的,里面塞了不少香草。
“师父不喜欢吗?”玉术自己也深觉拿不出手,她是给了自己很多鼓励才敢来的,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脸颊一红,“昨夜里光线太暗,眼神不太好。”她极力为那别扭的针法解释着。
白禹却很高兴,仔细打量着香囊上的花纹,“玉术,这枚白玉环绣得还很不错。”玉术华丽丽地在风中凌乱了,“师父,您看那是玉环?”白禹见她脸色不对,知晓自己说错话了,思索一番,“那是,圆月?”虽然有些缺口不太圆润,但香囊上的图案无非就是这些。
“师父,您没有见过萝芙木么?”玉术的声音很微弱,很怨念,那么漂亮的花儿,如此普通的草药,居然被她绣成这样。
白禹彻底懵了。玉术,真的看不出。
小鸡菜
他们的窝很小,钱也不多,却拥有了一段从此不用漂泊的幸福日子。玉术的小幸福,是看着师父每日都挂于腰际的萝芙木香囊;白禹的幸福,有玉术在身边就好。可是,自从那个叫做“小鸡菜”的女人住进药庐后,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 ,一切都变了。
白禹独自上山采药,留下玉术一人守着药庐,特意叮嘱她对待病人要万分仔细。玉术来回转走大半天,累得趴在药桌上装死尸,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紫衣女子。风尘仆仆掩去不了她的明艳照人,眉若黛柳,杏眼扑闪,浅薄的唇上偷着苍白,少了几许红润,玉术只消一眼就能辨出她此刻极度缺水。仔细看,她的眼角生有一颗红泪痣。女子进门后一直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进到药台后方才发现桌上竟趴了人。她定在那儿,毫不避嫌地看了玉术许久。玉术此刻实在很累,抬起纤手微微一指旁边桌上,“喏,那里有水,自己拿一下。”茶水是师父用草药熬制而成,多半是留给玉术在店里解渴用的,茶水的成分里自然也少不了玉竹,师父似乎很爱这味道。女子依言走至放有茶水的桌旁,伸手准备去倒砂壶中的水,这一伸手的动作让玉术立刻从桌上惊立而起。她的双手掌心,深浅不一的几条血痕交错,甚至还在往外渗血,衣袖暗处也布了血渍。
玉术将她双手定住,仔细检查其上的伤口,看来是被荆棘等草物划伤,嫩肉里头还翻出几颗小刺头头来。“怎么伤成这样?”玉术皱着眉头,赶紧取来小针为她挑刺。女子直立在原地,任玉术取弄着手心的刺,一直紧咬牙关,不肯闷哼出声。这时候,刚巧白禹回来了,月牙白的长袍上沾有黄泥和鲜绿的青草汁,渲染出斑斓色彩。他放下背上药篓,笑意吟吟:“玉术这是在作何?”看起来,心情是相当不错的。
听见白禹的声音,玉术明显感觉到女子浑身一震,紫衣女子顾不得此刻玉术还在为她取刺,拨开玉术的手,转过身来,深情款款地望着白禹,喊出一句“禹哥哥”。白禹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紫堇?”女子听见白禹念出自己的名字,飞快地扑过去,双手紧紧抱住白禹的腰,双膝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碰到白禹的小腿,她吃痛地松开白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去捂膝盖,原来,膝盖也是受了伤的。白禹的神情很是紧张,低下身去撩开她遮在膝盖处的紫裙,女子意识到后面还站着外人,想要伸手去挡开白禹,却被白禹轻轻捉住双手,“紫堇,在哪儿弄伤的?”两个人完全遗忘了站立在一旁的玉术。玉术心里莫名的酸疼,紫堇叫他“哥哥”,白禹却不许玉术如此称呼自己,只许她叫“师父”。紫堇不会是他亲妹妹,两个人一点也不相像。玉术以为,自己就是白禹最亲密的人了,原来,亲密之外,还有更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