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怔,从他怀中脱离出来。阮胥飞先上了岸,伸出手放在千秋眼前,微微一笑道:“把手给我。”
千秋看着那一只手,曾经他去避暑山庄的山路上因为山路崎岖,他也曾这样伸手想要牵着她走,当时她虽有犹豫,却并没有拒绝。
千秋并没有将手交给他,却是借了他小臂的力道,直接登上了岸边。
冯冉和冯矣合力,虽然不能活捉到无颜,却是将他打伤了,而无颜一举跳入河中,想要借着荷花台的水流到城外。
阮胥飞早已料中了他逃离的计谋,便立时叫人守好各处支流,无比将此人擒住,至少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既然敢闯进奉昌,又劫持了千秋,他若是不能将此人留下,那还真是抬不起头了。
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卢家和端王府担心不已,这会儿早早回去才是正经。阮胥飞翻身上马,正要让千秋一块儿上来,千秋却是抬首道:“我有话和你单独说。”
阮胥飞的“心”咯噔了一下,面上一滞,从马上下来,紧紧抓着千秋的手,沉声道:“千秋,不管你同无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计较,那不是你自愿的。”
千秋愣了愣,显然阮胥飞是果真因为无颜戏谑的话而无悔了,当然无颜平日里就那个品行,会造成这样的误会也很正常。千秋从阮胥飞的手中挣开手来,淡淡道:“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
阮胥飞面上狂喜,一把将千秋抱进了怀里,疼惜地说道:“是我思虑不周,才让你遇上今日祸患,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虽然今日里时辰是耽搁了,但是在我心中,我早已经你当做是我的妻子。”
千秋静静地听他将这话说完,心中有些触动,却依旧是推开了他,说道:“我想还是在这里将话说清楚最好,到了王府总是有许多不便的。”
见千秋如此平静的模样,阮胥飞却是更加紧张,既然不是和无颜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千秋却是如此认真地与他赶在这个时候说话,心便是跳得更加快了。
明明是静默的,可是阮胥飞却是蓦地紧张起来,他忽而撇过脸去,牵了千秋的手要走,笑道:“我们之间还有一生一世,什么时候我都听你说,但是这会儿岳母和娘都还担心你的安危,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但是阮胥飞没有将千秋拉动,千秋就那样站在那里,一旁是粼粼的水光,夜风中有未曾全开的荷花骨朵而的清淡香味,阮胥飞紧紧抓着千秋的手,嘴边的苦涩越发浓重地扩散开来。
他是聪明人,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猜透别人的心思,更何况,是他关注了十年的人。这种时候,若是一个君子,若是阮胥飞,应该能坦然听千秋将话说完,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
阮胥飞缓缓转过身来,一手搂着千秋的肩膀,道:“你不想和我成亲了吗?”那张脸上依旧留存着幼时的温柔,水光拂过他的眉眼,想来任何女子若是见到了他此刻的目光都不会忍心拒绝他。
“你可知道,在你找到我之前,无颜在和我说了什么?”
阮胥飞咬牙,闭上眼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调整了语气道:“那重要吗?你会因为一个人的话而改变主意吗?那还是你吗?”
千秋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他,是我自己看明白了。胥飞,我不信你,我不能将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嫁给你,我恨你算计我而让叶惜京重伤,恨你用卢家拖住叶惜京的脚步,也恨你,没有将叶芝桐的曾要杀我的事情隐瞒于我。”
阮胥飞胸口猛地一震,如同遭遇千斤重击。阮胥飞放开了千秋的手,嘲讽道:“你不信任我?所以你不能嫁给我?”
“我曾对自己发过誓,这一辈子,我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去迁就任何一个男人。”
阮胥飞豁然回头,盯着千秋问道:“你要迁就我什么?”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千秋反而好笑起来,他竟然问她要迁就他什么?千秋冷笑着说道:“我不想因为爷爷的遗言而嫁给你,而我更不想和我本要过下辈子的枕边人将我的性命也算进去的人成亲,这就是最大的迁就”
水雾茫茫,一月如钩,河岸边本应互诉深情的一对新人突然之间声音都变得冷冽起来,让外围的侍卫都是一惊。
“没有早日与你将此话说清楚,是我的不是,我竟然也成了一个犹豫不决推脱至今的人,是我的不是。”千秋低声喘着气,她日后肯定还会与阮胥飞有交集,其实并不想闹得太过。但是她知道,一旦她打破了这个僵局,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阮胥飞才是那个最具有爆发力的人。
他也许会安安静静的开始,却绝对不会安安静静结束。有人像是赵明初,会因为年少时一个错误的开始而义无反顾,结束时却也是利落干脆,只得在经年累月之中默默缅怀几分,但是阮胥飞不会,他是那种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想要的人一定要得到,要么一生一世,要么玉石俱焚的人。
骨子里,他和叶惜京一模一样偏执。
“那算什么?”话语中带了几分哽咽的意味,水面倒映出一张有些狰狞的脸,“那算什么呢?你说过就算是互相折磨,我们也要在一起不是吗?”
千秋见他目光中竟是带着泪光,有些震惊。她呼吸一滞,刚想要说什么,却见阮胥飞回过身来正对着她,道:“千秋,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想起那晚上千秋醉酒所说的话语,胸口那一只野兽再次挣脱了束缚,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对千秋说道:“不能,你不能这么残忍。”
“胥飞,我们就这样讲话说开来,你曾经帮我的,与如今欠我的,关于你当初用我的生命来yin*叶惜京的事情,我不会再同你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