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我快要支撑不住时,门又开了,一只黝黑干瘦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一把抓住我肩头,用力将我往里面扯。我最后一次奋力踢飞炮灰,身子一轻便往那门缝里挤进去。
大门关上的一刹那,我从门缝中瞅见那陀不死的炮灰,狰狞着爬上台阶,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终于被隔在离我咫尺天涯的门外。
奶娘哭得眼泪儿哗哗的,扑过来又搂又抱,就差没亲上一口。我几近虚脱,还没来得及转身,被她这一扑,一头撞在门上,满眼小星星乱飞。
“韦小宝,韦大小姐?”
背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这声音听来似乎不大友好。
我揉了揉前额,小心翼翼地转身回头,一个瘦小猥琐的老头,双手抱在胸前,一身黑衣,目光如刀。
这手我认得,正是救我于危难之中的那只手,于是礼貌谦逊地挤出一个自认为无比温柔的微笑,道:“正是。阁下是?”
小老头并不回答,看我的眼神夹杂了许多情绪,似嘲讽、似厌恶、似愤怒、似隐忍……仿佛我不是未来的少夫人,倒象是我欠着他家上万两银子似的,不,更象是我杀了他亲爹,然后强J了他儿子……
“要不是少爷吩咐过,要将你原样送回杭州去,即便你是夫人接来的,这门我也一样不会开!”
他说的这个“少爷”,就是我的未来夫君。我受了这些天的罪,途中屡次遇险,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一时间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奶娘正在替我梳理头发,一听此话气得手抖,跳起来便要和他理论。
他突然挺直了腰背,身形竟暴涨了一尺有余,眼中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猥琐干瘦的样子,周身骇人的杀气直扑过来,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奶娘惊得一下跌坐回我身边,忙伸手护在我面前,手里的小手绢在风中簌簌发抖。
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一边轻拍奶娘的肩膀以示安慰,一边慢慢起身,直视着眼前这位“变形金刚”。也许我的镇定在他意料之外,他似乎颇为吃惊,这一愣神的空当,杀气便淡了,顿时让人觉得轻松了许多。
其实要说不害怕,那是装出来的。我心里害怕之极。但若是初来乍到就被个下马威吓住了,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耳朵里充斥着大门外的”哀号“,眼前是杀气腾腾的 “变形金刚”,此时我心里想的是,“理想算个屁啊爱情算什么东西”,若是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尊严就会象这样被人踩在脚下任意轻贱。
“杭州至京城何止千里,谁又愿受这舟车劳顿之苦?只是终身大事乃父母之命,小宝不敢擅拒。将军与夫人一封书信满纸盛情,小宝与奶娘以三月奔波劳苦回报,想必也是值当的。这位老英雄气度不凡,可是将军府的管家?府上的待客之道,呵呵,可见一斑哪。”
第一次吊着文说话,也不知道说得合适不合适。
老头有些语塞。奶娘有些热泪盈眶。看来效果还不错。
老头干咳了几声,象是要挽回些主人家的面子,下巴朝门外的方向扬了扬,道:“都是些无枉市井之人,三天两头来此骚扰,无非是看中了少爷的皮相、将军府的财势,拿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唬人,妄想得些好处去!我家少爷是何等尊贵之人,怎会做那些荒唐之事!”
我颇不以为然,心想那些“无枉市井之人”还不是你家那位名声在外的少爷招来的!不过得知未来老公并非人间“禽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想奚落他一下,忽闻有人声如洪钟:“家门不幸,倒叫大侄女笑话了!”远处疾步走来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
“让大侄女受惊了!”
走到近前,只见那人一缕黝黑长髯,气度不凡,剑眉深目,不怒自威。
奶娘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会意,赶紧拜倒,恭恭敬敬道:“小宝见过王将军。将军身体可好。”
那王将军闻言开怀大笑,一笑间威严尽去,竟是一脸慈祥。
“见到故人之女,怎能不好!小宝,你从小叫我彦叔叔,如今怎的这般见外起来。”转头向管家说,“王旬,怎的这般没规没矩!还不快前面带路,领小姐进去梳洗。唉,这般模样,若被你家夫人知道,不知又要怎生责怪于我!”
我瞧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猛眨了几下眼睛,堂堂大将军,居然是个怕老婆的。偷瞟了一眼管家王旬,那老头早就缩了回去,又变作初见时那副猥琐干瘦的样子。
但我总觉得,他在王将军面前低头垂目、唯唯诺诺的神态背后,还隐藏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情绪。
正文 哇咔咔!男猪出场了
洗漱换衣后,又去拜见了将军,聊了些家常。没见着将军夫人,才知道原来王笑笑因自家生意出了些小问题,去了外省,林姨怕这顽劣的儿子借机逃婚,专程跟了去。前几日托人捎口信回来,说归期也就在这几日了。
说到我“父母”病故之事,众人皆十分伤感,我也勉为其难地挤了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