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京之后与人相处,不要太露锋芒,显得笨拙些才好。”马车将入博城,明云见突然这般说。
祝照的双手在他的袖子里捂得很暖,听见这话,讷讷抬头,啊了一声反应过来。
过分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
能在京都与祝照碰上的,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物没有占得明云见这身份地位的先天优势,爬到这个位置,还保住这个位置,甚至还能更上一层的人,心思都深沉难猜。
祝照聪明,却不够机灵,她若信了一个人,便毫无防备,过于单纯了。
明云见回想又觉得,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便当是单纯无害的。明子秋也单纯,明云见乐见她如此,公主身份足以让她一生无忧,没有头脑,能省去太多烦恼了。
相比之下,祝照少了明子秋太多快乐,分明是同龄人,一个无畏无知,一个敬终慎始。
明云见说次日要离开博城,果然晚间回到驿馆时便将博城的烂摊子交给周涟了。
周涟与明云见在驿馆后院旁一棵半枯的桂花树下说了几句,周涟无奈,分明明云见才是涉事其中的受害者,他却要撒手不管了。
“本王此番离京治水,治水事了,工部与户部的人都随苏大人提上行程了,本王奉旨解决了雁州水患,总得回去给陛下一个交代吧。”明云见道:“郡王有头脑,手下还有可调遣的兵,调查一个小小盗匪窝不是难事。”
“文王殿下被困山中,是如今留在景州唯一在场的人了,您若离开,这案子还怎么破?”周涟叹了口气道:“景州山川里并不只有匪徒,我派下去的探子在山间找到了排房,极似军营列兵睡的通铺,或许是私兵营,景州内的事不可小觑,文王……”
周涟的声音一瞬止住,目光落在了明云见的身后。
明云见转身看去,正瞧祝照抿着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似乎有话要说。
“瞧吧,王妃找来,本王不与你多言了。”明云见转身要走。
周涟眉心紧皱,叹了口气,双眼看向祝照的方向,这一眼落得很长。
明云见转身朝房间走去,祝照对周涟微微颔首,犹豫了会儿,才道:“郡王勉之。”
“他行的!”明云见突然开口,祝照才转身小跑跟上了对方,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关上房门。
入了房间,明云见才问祝照:“你为他鼓气作甚?”
“方才周郡王说在山间似乎找到了私兵营,可见景州山间不止盗匪,此事不小,若是办下来必定得罪朝中权贵。周郡王是个耿直的性子,硬着头皮也会办下,王爷此番离开匆匆回京,想必也是有此猜测,为了躲难。”
祝照道:“我出门无事找你,只是你们说话声大,我听见了,大约猜到景州盗匪一案不简单,王爷若揽下来,比得了治水之功还要麻烦,所以才想拉你回来的。”
明云见定定地看着她,祝照又说:“周郡王不怕得罪人,既是个大麻烦交给了他,叫他勉之也无可厚非吧。”
“他周涟不怕得罪人,本王就怕?”明云见听她这话,心里泛起酸来了。
祝照双眸瞧他,笑着摇了摇头道:“王爷比周涟聪明,王爷不是怕,而是凡事谨慎,知徐徐图之。”
作者有话要说: 到年关了,更新变得困难了起来……
第49章除夕
明云见没有点破祝照的‘徐徐图之’,二人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加深讨。
明云见看上去不争不抢,与所有人都一派和气,看得顺眼的便多说话,看不顺眼的就不理会。祝照以为,他虽没有实质权利,也不曾为自己博取过什么,但不代表他的心里没有一杆秤,秤上放着的未必尽是权利,但威名一定占一份。
同是先帝弟兄,当今圣上有四位皇叔,嵘亲王甚至可以称之为摄政王,手上掌管着半壁江山,除了赞亲王与贤亲王的身份能与他并肩之外,无人能及他分毫。
明云见是这四位兄弟中地位最低,权利最小,也最无存在感。
有时隐没不是缺点,而是动荡朝局中的一个优点,因为不起眼,所以许多行动都不被看见。
祝照起初也觉得明云见在京都求的是安逸,但他有真才实干的本领,不会一直默默无闻,祝照心里想,明云见不是求安逸,大约是求安稳。
安逸与安稳不同。